一钵千家饭①
——布袋和尚②
一钵千家饭,③
孤身万里游。
青目睹人少,④
问路白云头。
文/蔡日新
[品 旨]
这是一首体现禅家云水生活的禅偈,同时也是一首清新隽永的禅偈。在禅家的偈颂中,布袋和尚这短短的二十个字,可以说囊括了所有表现禅家云水生活的偈颂之精华。
‘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正是禅家云水生活的真实写照。按照佛教的规矩:僧人一般是以托钵行乞为生,他们的行止应当是没有定止的。且他们的行乞也是没有贫富的分别与选择,而是在行脚中次第乞食,足所到处便是暂时的依止之处。透过这两句偈颂,我们不难看出禅家的这样一种生活状况:在那江南的秀美的山水之中,有一个风度潇洒的僧人出现,他背着简单的行囊,任运自如地在行走。尽管他一路风尘,不胜道里之艰辛,但他为了了生脱死,解决自己的生死烦恼,他是不惜万里行程之遥的,这正是‘赵州八十犹行脚,祗为心头未悄然’的真实意趣所在。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僧众的聚合共修,毕竟没有独自修持这样殊胜,因而像布袋和尚这样的孤身万里行脚,正好是解决人生中终极问题的必要手段。
‘青目睹人少,问路白云头’两句,既是布袋和尚的人生理念的体现,同时也是他面对世界众人多被利慾染得面目全非的境况的痛心,其中自然有蔑视权贵的成分存在,但更多的却是对那些忘记了自家本分事的可怜虫的同情。在这个娑婆世界,众生的业障实在太深了,他们认贼作父,抛家闲走,在纷纭的名利面前弄得迷失了自家的主人公。对这些众生,布袋和尚有三分是不屑一顾,还有七分是处以同情。你要知道:像布袋和尚这样的大德,他的一生不知道要行脚多少地方,要见多少世面,尤其是有的众生,他们执迷不悟,要度他们,是多麽地不容易呀!结尾的那一句‘问路白云头’,使整个偈颂的境界全部得以圆满地体现了。试想:行脚人的目的并不在於世间的是非纷扰与名利纠葛,他又何必要到人间去寻找道路呢?这一句从‘虚’的角度写来,给人以无限的意兴,非常地耐人寻味,同时也暗示了读者:禅师的行踪将在那渺无人烟的旷远之处,那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无法寻找得出来的。也就是说:生死未了,行脚就将不止,如果你要问路的终极,那就只有到那白云的尽头去打听好了。对於这一句,如果站在诗歌的角度上讲,它给人的意象是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享受,像那样一种空灵剔透的境界,除了禅家以外,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道得出来了。惟其道路遥远,则更加给人展示了一个邈远的前景,而且也是一种意味深远的境界,他给人的想象空间实在是无穷的大,无穷地幽邃。
通观全偈,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字,但在这二十个字之中却熔铸了无穷的艺术魅力,他给人的艺术享受是一种空灵、矌远的意象,是一种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邈远境界。站在禅家的修为上讲,修行的境界是没有止境的;站在艺术的意境上讲,他给人的艺术空间也是无止境的,而且只有通过读者自己的想象才可以获得的。行脚僧人的含义及行为艰深,自然是不无劳累的,但面对人生的生死大事,身体的劳累并算不得什么,而生死事大,那才是要紧的大事。在艺术上来说,有相的境界并不是什么深不可测的;而只有那种无相的境界,才是真正的艺术的上品。惟其如此,我们认为,布袋和尚的这首禅偈,无论是在表述禅家的云水生活也好,还是在诗歌的艺术意境上也好,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注 释]
①选自《景德录》卷二十七,《佛藏要籍选刊》十三册738页中,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四年版。
②即明州布袋和尚,《景德录》卷二十七之本传说他是明州奉化人,未详氏族。据本传所载,布袋和尚圆寂於梁贞明二年丙子三月,今案:《景德录》的记载有,查史书,梁代并无‘贞明’这个年号,仅陈代有一个‘祯明’的年号,但与丙子这个年号又对不上号,仅在梁敬帝太平元年才有丙子年,在西元为556年。布袋和尚的生平事迹并不非常详细,《景德录》说他‘出语无定,寝卧随处,常以杖荷一布囊,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见物则乞,或醯醢鱼葅才接入口,分少许投囊中,时号长汀布袋师也。’
③千家饭:按照佛教的教规,僧人必须过行乞的生活,在《金刚经》中有‘次第乞已’的记载,因而僧人所吃的是‘千家饭’。
④青目:在西晋时期,由於统治者的专制,造成了黑暗的社会制度。当时的知识分子往往不敢正视这种黑暗的社会现实,常常以一些特殊的方式来表达。例如阮籍,他则不拘礼教,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他对社会的不满。《晋书。阮籍传》载他若是遇见了凡俗之人,则以白眼看待之;而嵇康齎酒挟琴来访,而阮籍大悦,乃对以青目,这个典故在後世叫做‘青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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