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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是至真,清淡是至福

2012年11月29日 11:43  新浪佛学

  有人这样概括林语堂先生的一生:英气勃发甘以土匪自居的“语丝闯将”,谈笑风生而成招风大树的“幽默大师”,清音犹发不知老之将至的“文苑鸣凤”。林先生在“人世间”总是“盛大出场”,但还“保留充分的现实感”。

  其实,盛宴不是人生常数,淡宴才是人生最深的滋味。东坡先生曾经入世很深,酸甜苦辣样样吃过,酸也酸到极处,他一大君子,老是屈居下僚,看到小人一个个得志,他酸得要死;甜也甜到极处, 他一大才子,天下谁人不识君,皇上曾经看到先生科场策论高兴地喊:上天给我送宰相来了。文人能听到这话,不是甜得要死吗?苦辣呢,也是苦辣到极处,一生黄州儋州惠州,朝为“天子堂”,暮为“田舍郎”,也是苦辣得要死。样样味道都尝遍,还是淡味最隽永。台湾作家蒋动透悟了东坡:“这是了不起的生命过程,他过去为什么这么容易得意忘形?他是才子,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可是落难之后,他的生命开始有另外一种包容,有另外一种力量。”这是什么力量?淡的力量!

  所以蒋先生觉得,“酸,甜,苦,辣,咸百味杂陈之后,最后出来的一个味道是‘淡’,所有的味道都尝过了,你才知道淡的精彩,你才知道一碗白稀饭,一块豆腐,一杯绿茶,好像没有味道,可是这个味道是生命中最深的味道。”

  但是,痴儿往往不解。贾平凹与二三子穿过繁华的西安城,到得居住于农家的诗人朋友那儿喝茶,问路于人,某某诗人家住何处?路人不知,只知村长宝刹。终于寻到,喝上了茶,喝到半晌,诗人起来问:“怎么样?这茶好吧。”

  众人曰:“一般。”

  “甚味?”

  “无味。”

  “要慢慢品。”

  “很清。”

  “再品。”

  “很淡。”

  诗人搞的是启发式教育,循循善诱,众人还是品不出味来,诗人只得说了:“这是正宗龙井茶啊。”正宗的普洱茶也是很淡的,然而那淡有几人能品出味来?让痴儿品茶,得给茶加糖要加玫瑰花!正如人,不给他加上名,加上利,加上情与色,他就浑身没劲,说活得“糟透了”。对痴儿言,茶是没味的,名才是其人生的味,利才是其人生的味,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姹紫嫣红,前呼后拥,才是其人生拼死追求的大味。可是这样的大味哪能长久?有之,也只是在舌头尖停留如光影过隙之一忽,众人往往却抵死也要与之缠绵,以一生求一恍惚,所以苦不堪言。贾平凹却得道了,从这杯茶里领悟了:“无味其实至味,有名其实无名,无乐其实大乐也。” 我有一位朋友在文人间是“无名氏”,偶尔有报刊选载其作品,署名多是“佚名”的。名字虽然常常被人“遗失不补了”,但其对茶的领悟至少让我难以遗忘的:“人说饮茶要仔细品,要有自己的感觉与意境去领悟它的精妙,那么在我看来,茶的全部精妙就在于淡泊与宁静了。捧着,观着,品着,会让人感到在这淡泊中浸润了几分恬静;天籁中,飘荡来几分芳馨,好像生命也随之摆脱了虚荣与浮躁,走向超然的至妙,至妙的超然。”

  一个人将无味当至味,那么不管人生居于什么况味,都无法折辱折杀他的精神趣味了。萧乾先生曾经在英国剑桥大学留学,经常被导师请去喝茶,其时法西斯的炸弹多从天上“丢来横祸”,“尽管四下里丢着炸弹,茶会照常进行不误,正如位于伦敦市的国家绘画馆在轰炸中照常举行午餐音乐会一样,在希特勒的淫威下,我们照常举行下午茶。”

  这份优雅,不把淫威看得不屑一顾,那是没法做到的,泰坦尼克号上的音乐家们在船断裂下沉之时,拉出美妙的乐曲,把死亡视为平常,真是得道高人。要是我们,不说死生大事,在热闹处过惯了,突然“门前冷落鞍马稀”,也是难受得要死!好多人从高位下来一天,便要苍老十年,人生就枯死了。

  很多人把枯当淡,其实不是,枯是了无生趣了,淡是兴味盎然,平淡是至真,清淡是至福,识得淡味的人,“茶是要喝的,哪怕只有我一个。”有客人来,夜半客来茶当酒,茶宴一回,可以清谈一宿;没一个客人来,也可以一个人开一个party ,自斟自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到底要热闹,李白是喝酒人,没三人以上,喝不下去,茶却不然,一人得道,两人得神。贾平凹五月十五到人家茶馆里去饮茶:“今天是五月十五,五和十五的谐音是吾邀吾,即我不是被茶楼主人邀请来的,是我邀请我自己来的。”陆游也是经常“吾邀吾”的:今朝休日仍无客,茶罢西窗卧解夜,今天没事,有约不来,自个喝茶罢。一个人喝酒,会闷死人,一个人喝茶,有味得很啊。末了,一觉睡到大天光。

  有几人感觉到其中之爽?一日,我与一客在临渚的某茶馆喝不加甘草不加花卉的清茶,看到有人在河边跑来跑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那样子好累好辛苦的,我问客:老兄,你猜他在找什么?在找买尽世界的钱包?在找广联天下的手机?在找送与情人的信物?客说:“错了,错了,他在找浓得化不开的人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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