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繁华，右手清茶 ——与“耀迦师兄”茶话

　　文/施曼尔 图/胡子

　　“江楼上独凭栏，

　　听钟鼓声传，

　　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

　　一江春水缓缓流，

　　四野悄无人，

　　唯有淡淡袭来薄雾和轻烟……”

　　伴着一曲清润、温柔的《春江花月夜》，耀迦师兄安坐，热水、温杯、洗尘，为我泡了一盖碗大红袍。天寒，这里很暖，耀迦说女众易体寒，所以先为我泡暖胃的乌龙茶。

　　红土的香，从印度香盒里袅绕出缕缕青烟。竖着的香盒，像一个法幢。这是我眼睛的比喻，因为心里爱了佛法。

　　不知在耀迦眼里，香盒像什么？

　　生命是如梦幻泡影的，却也妙用无边，我们都知道。所以，这是我们坐在一起的理由，清清淡淡，说一场梦中的佛事。

　　清茶清心

　　进门，一古筝相迎。这里没有喧嚣，背景音乐也多用古琴古筝曲。耀迦说，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心到究竟处，也是这般模样吧，没有多余的。生活简单到更简单，心灵平常到更平常。这是耀迦对自己的寄语。

　　这里不允许抽烟。自然也不能喝酒。不翘二郎腿。不开绮语的玩笑。不打牌。窗帘上是怀素的禅书，墙上挂着宏满法师、能利法师的字。古色古香的博古架上安放有莲花形的香台，各式茶类。厅的尽头是阳台，一面墙的绿色植物，生机盎然地弥漫。自自然然的生机，自然，等的也是有缘的人。

　　这是个清新静谧的所在。茶、香，都安然静住，无论你来与不来。

　　品香室里铺着褐色的条纹地毯，几个圆圆的草蒲团，围着一张方形的大桌，组成了一个榻榻米的世界。桌子如果去掉上面的简单摆设，可以变成一张罗汉床。法师们云游到这里，可以来坐，也可以来住。这里的陈设，因为耀迦与法师们很好的法缘，所以设计时也特意留心。

　　法师加持过的地方，该别有一种气场吧。那是一种清气。这种清气，是世间的很多人都需要的。

　　与法师接触多了，耀迦身上也有了明显的佛门气息。不过，耀迦说，“当大家都叫我‘耀迦师——兄’时，我觉得自己学佛学得不对了，其实学佛要学习圆融的。”某某师，本来是称呼法师的，居士身的耀迦，居然被大家这样叫，耀迦感觉到自己应该以出世的心修入世的法了。

　　耀迦一直以来经商，他有自己的安防公司，他的空间与博客签名都是“佛子行商”。平常接触很多生意上的朋友，他发现大部分生意伙伴虽然有自己的事业，但他们都需要有自己的信仰，却没有机会。他们常说，我老婆特信佛，老太太、老爷子信佛，但是自己却不愿接触佛法。很多人需要清静，喜欢喝茶。而通过喝茶聊天，才发现佛法不是老人们的事，不是女人们的事。他们会发现，那些明星信佛，像陈坤、赵薇，原来不是炒作。在喝茶中体会到茶禅一味，一下子就心无挂碍了。耀迦说，对有足够情商、财商的人，佛门规范也是一种契机、缘起。当朋友们接触佛法后，通过参加念佛禅修和企业家禅修讲座等，开始学佛，以佛法经营企业。

　　耀迦办起这个以茶道、香道为主的私家会馆，也就是想在佛法和世法之间，搭一座桥。

　　拿起桌上写着“禅茶千秋，寿圣吉祥”的小木牌，我翻过去，另一面写着——“止语”。

　　止，是令人安然的。语，我们说了多少没意义的语啊。我们却可能忘记了最重要的心。心究竟处，其实什么都没有。知止，止一切身语意的恶，才有吉祥吧。心空及第归。究竟处不生不灭，却是大神咒大明咒。

　　耀迦笑着说：只希望每天是开心的。

　　望着水里斜倚的一支鲜花，不觉有莲意。

　　妙香供佛

　　耀迦擅长香道。檀木筷、铜筷、夹子、羽尘、香篆、铜勺，一件件都放在一条竹卷帘里。卷帘易于携带，随时可以打开给大家演示。他递给我几个小袋子，袋子里面装着小小的盘香。袋子上面写着我熟悉的几个卓刀泉寺法师的名字，呵呵，大家都来这里亲自做香了呀。

　　现在很多化学香，对人体不好，对环境也不好。对我们崇敬的诸佛菩萨，要用最好的香；对传播佛法的僧宝，要用最健康的香。耀迦感叹：为什么不自己做好香供佛？就像藏地，自制酥油灯供佛。

　　他用印尼的粘粉、越南的红土，做成了一线心香。

　　红土被称为沉香中的“舍利子”，面对这样的宝，耀迦的话都仿佛成了诗：“古沉今香。千年的树木埋在那里，一千年，有幸得到它，中医还可以入药。这是我们的福报，要惜福……”

　　普洱是能喝的古董。而香道，也是能享用的“香烟”。耀迦希望，烟民们可以慢慢变成真正的“香客”。他告诉我：“真的好香有弹性。香灰可以喝，入肺部特别舒坦。好的沉香一般出来走向分两股，因为是由两种不同的原料组成。”他点了一支线香给我看，呀！真的，两股香袅袅上升……

　　这会馆里，可以自带茶叶，但是不允许自带香品和荤腥食品，就是怕不健康的香气夹杂了，破坏整个的气氛。

　　现代人中会品香的，已经很少了。其实，中国人用香的历史很早，肇始于春秋战国，滋长于秦汉两朝，完备于隋唐五代，鼎盛于宋元明清。唐代鉴真和尚东渡日本传播佛法时也带去了品香文化，日本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香道”，现在中国却难寻其踪……

　　还好，在这里，我们可以觅到香道的清踪。

　　茶几上摆着风干的松果、莲蓬，线香就直接可以插在中间。人工的香插有很多，耀迦最爱的，还是这一份天然。

　　守着枯木，我们焚香，寻禅。有宋诗可聊表寸心：

　　明窗延静书， 默坐消尘缘；

　　即将无限意， 寓此一炷烟。

　　当时戒定慧， 妙供均人天；

　　我岂不清友， 于今心醒然。

　　炉烟袅孤碧， 云缕霏数千；

　　悠然凌空去， 缥缈随风还。

　　世事有过现， 熏性无变迁；

　　应是水中月， 波定还自圆。

　　东林佛缘

　　茶与香，都是因为佛缘。

　　耀迦是潮汕人，满月时，祖母就抱着他拜“观音娘娘”了。潮汕地区神佛不分，拜佛就和拜神一样。《西游记》里，观音菩萨是观音娘娘。少年时期的耀迦对大人说，“观音”不是“娘娘”，大家都笑。

　　皈依前，耀迦已经是逢庙必拜，对佛菩萨恭敬有加，并持心经、大悲咒、药师咒。可是，他自述“众生习性还是有”，2007年至2009年，他的事业处于上升期，有些盲目和焦虑，以及“少年得志”的烦恼，到处烧高香，可是发现这不究竟，不根本。他发现自己学佛有问题。

　　2010年，他与一群驴友到庐山自助游，泡了温泉后开车去东林寺。他一个人开车走在最前面，发现已经到了东林寺，就先进去参拜了。通过东林寺护法团的讲解，也因为这特殊因缘，刹那之间，妄念纷纷落地，心念之间，只想学习2500年前的本师释迦牟尼佛。

　　回来后他开始关注东林寺，发现东林寺还有企业家念佛禅修班。那时候他还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皈依时一定不要让大安法师当皈依师，因为觉得自己修行不够。那次东林寺首座上本下通法师给大家授皈依并赠送了念珠结缘，同期皈依的师兄们都如法供养三宝，耀迦一激动，拿起念珠就跑……2个月后，禁不住对恩师的思念，再一次顶礼本通法师。

　　皈依前，耀迦已经跟许多法师沟通过，通讯簿上已经有六七十个法师。去东林寺拜师前还专门练习了怎么顶礼。耀迦说：“当我们用谦卑的心面对自己时，会从自己去体验，体谅别人更多。”

　　耀迦于东林寺皈依受五戒是在2010年。持五戒10个月后，耀迦虔诚受持菩萨戒，那是2011年的四月初八。

　　情殷羽桐

　　耀迦给茶室取名“羽桐”。他解释说：“陆羽写了《茶经》，关羽是著名的战将，也是佛门的护法。我特别喜欢“羽”字，有文也有武。桐，桐木关。最好的红茶出自桐木关。茶就是禅，茶禅一味……”

　　他给自己闺女取的名字，就叫羽桐。

　　谈起7个月的女儿，他满心是爱。他希望女儿琴棋书画略懂，能悦人，也悦己；油盐酱醋茶也必须得会，能照顾自己，是对父母最大的福报。他正训练女儿自己拿奶瓶自己喝水。他笑着说，女儿去年病了胃口不好，他就拿茶，她拿奶，不断跟她碰杯，女儿就喝了。茶，成了爱女儿的缘。

　　韩国有茶礼，日本有茶道，中国古有三茶六礼，今有以茶会友的茶文化，耀迦认为茶与生活要结合。他感叹说：“我现在三十岁，感觉对父母供养很重要。现在成家，意味着供养双方的父母。上有老，下有小。做父母是奉献给儿女的，过去小羊跪乳，现在要像乌鸦反哺。这是在家居士需要考虑的问题，连老人小孩都照顾不好，谈什么上求佛道，下化众生，这是一席空话……”

　　持戒后，耀迦说，特别开心。夫人呢，也特别放心。一般人，总要问你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家。可是，对耀迦居士来说，虽然因喝茶常迟归，却得到夫人的放心和理解。现在家里人对他吃素很开心。夫人也是居士，觉得只要利益有情，就应去做。

　　爱香，爱茶，如同爱闺女。

　　一面是佛子行商，一面是香茶供佛。今生可能没有出家的因缘了，他仍想走出尘的路，并且，带着大家离尘。

　　左手迎右手，耀迦合十。

　　“看，月上东山，

　　天宇云开雾散，云开雾散，

　　光辉照山川。”

　　话正酣，人已暖，曲已缓缓。大红袍换了铁观音，暖了的胃，可以安享铁观音的清新甘醇，所以，耀迦换了新茶。泡茶换茶的因缘，都是为了在座的客，茶里，是有义的，如同我们的修行，终究是为了别人。

　　会成就自己的，耀迦。为别人便会无我，无我，我们才能证悟空性。我们为多少人服务，我们的心量就会有多大。如果所利益的众生，能量等虚空，那么，心便会广大如虚空。

　　多么好的香，多么好的茶。你把它递给我，就收获了虚空。

　　在你传来的虚空里，会有多少人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