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号:

解读弘一大师临终绝笔之心境

2012年10月18日 09:52  弘化社
弘一大师绝笔弘一大师绝笔

  文/许士中

  弘一大师在1942年10月13日(农历九月初四日)午后8时,安详圆寂于福建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临终前3天(即农历九月初一)下午6时,书“悲欣交集”四字(并自注“见观经”),交侍者妙莲法师,为其最后绝笔。如何解读之,值得推敲。

  弘一大师的一生颇具传奇,直至今日,仍是不解之谜屡见,众说纷纭。我想能否从大师同一时代与他亲近的人所写的纪念文章中,找一点线索来了解大师。如今要解读其临终绝笔,似乎更应注重于从佛教角度来进行探索研究,或许如此方可略窥其端倪。如闽南诸佛弟子所作奠章是这样说的:

  公以圣贤应化之身,出现于南交阎浮提,其土众生具有大乘根器之中华国土。时而游行学舍黉宫,时而游行艺苑剧社,时而游行梵宇觉园。出其文心雕龙手腕,天女微妙舌根,铁画银钩笔法,迦陵频迦音声,作种种善巧方便,于种种族类,种种众会,种种道场,种种说法,化度众生。……境界高深,诚非凡夫俗眼之所能了别也。公于现代佛化,为中兴一大尊宿,于传南山宗轨范,则八百年来一人而已。

  大空法师说:

  大师实为乘愿再来人也,无量劫来,本自具足悲愿,故虽在家处俗,即已悲天悯人,淳静慈悲,不同凡流。迨出家之时节已至,卒能舍富贵妻子,名利技艺,而勤修梵行,皎然以“难舍能舍,难行能行”之模范,示观于世间,化度于众生。……观大师一生之精神,应化之幻迹,所表现于世间者,除持律清净,念佛精深,“梵行高远”之外,尤有慈悲一切之大慈大悲,令人深感其广大深刻也。及至最后往生,仍将大慈悲之精神,全体表现于此“悲欣交集”之四字中耳。

  佛教界既有研究佛法教理、修行方法(即理论)的“佛学者”,也有依教奉行、如法修持(即实践)的学佛者。因为佛学的目的不光是研究佛学,而是为了更好地去学佛,这才是佛教的整体内容和根本所在。“佛学”和“学佛”二者分而不分,不分而分,互摄互融,缺一不可。若只是研究佛学,而没有很好地去修行证实,最多也只能成为一个佛学家,不能称之为高僧。高僧就必须兼具佛学和学佛这二个方面,并且以学佛实践。悟与证的深浅作为衡量的重要标准。被尊称为“经中之王”的八十一卷《华严经》所说的也不外乎“信、解、行、证”,这足以证明此种关系的重要性。弘一大师是佛教界公认的一代高僧,所以本文从佛学的角度来作一探索,试解大师临终所书的“悲欣交集”所指何意,彼时的心境如何。

  大师的“悲欣交集”四字对于从不同角度、层面解读其义的读者来说,呈现的涵义就会不同。如学者叶圣陶先生解释“欣”字,一辈子“好好的活”了,到如今“好好的死”了,欢喜满足,了无缺憾。上海音乐学院钱仁康教授认为“悲”是悲悯众生的苦恼,“欣”是欣幸自身得到解脱。大空法师说:

  大师之所谓“悲”者,悲众生之沉溺生死,悲娑婆之八苦交煎,悲世界之大劫未已,悲法门之戒乘俱衰,悲有情之愚慢而难化,悲佛恩之深重而广大,总之为慈愍众生而起之“称性大悲”也。大师之所谓 “欣”者何,欲求极乐,欣得往生,欣见弥陀而圆成佛道,欣生净土而化度十方。

  叶圣陶先生解释的“欣”,只属“好人”范围,似乎只说到佛教所说人乘,也就是五戒标准,并且没有解释“悲”字。钱仁康教授和大空法师解释得很好,二人基本相同,而大空法师的解释更为完备,非常精要。著《弘一大师传》的台湾陈剑慧教授说:

  弘公把“悲欣交集”交给他的法侣—妙莲法师,是告诉妙莲,他是决定“往生”了。“悲欣交集”是弘公当时临终的情境。是一种念佛见佛,一悲一喜的境界,不见佛的人,便不知道念佛也会起悲心。

  此说甚妙!和盘托出弘一大师当时之心境,而此境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所能表达的,只有过来人才能知晓,有同等感受之人才能道出!

  笔者认为:要进入大师当时写“悲欣交集”之心境,还得从大师自注“见观经”三字入手。大师预知后人很难理解和契入他的境况,特自注“见观经”来指明方向和契入点。据台湾李璧苑教授考证:弘一大师书信、题跋中平生述及的“悲欣交集”共五次。佛教典籍中出现“悲欣交集”与“悲喜交集”两词的,也约有十几部(共十几处)。又将有关佛教经文中可能与“观经”名近或亦略称《观经》之经列表有14部,一一考证,但均无此“悲欣交集”之词。只有《观无量寿佛经》(简称《观经》)有类似于“悲欣交集”之情景,也没有“悲欣交集”之语句。经过大量考据研究,李教授提出“见观经”三字应为主要线索之观点。现不一一列举。笔者认为:现在第一要确定,大师自注的“见观经”指的是哪部经?第二怎样去解读“见观经”和 “悲欣交集”?

  弘一大师出家后即依蕅益大师礼地藏,诵普贤,阐教宏律,归心净土。而临终前六天的情况是解读的关键。叶青眼《千江印月集》中写到: “廿八日叫莲师抵卧室写遗嘱。廿九日嘱临终助念等事。”八月廿九日下午嘱咐妙莲的五事中第二件是关于往生助念方面,大师嘱咐道:

  当助念之时,须先附耳通知云,我来助念,然后助念。如未吉祥卧者,待改正吉祥卧后,再行助念。助念时诵普贤行愿品赞,乃至所有十方世界中等正文,末后再念南无阿弥陀佛十声,不挝木鱼,大声缓念,再唱回向偈,愿生西方净土中,乃至普利一切诸含识,当在此诵经之际,若见予眼中流泪,此乃悲欢交集所感,非是他故,不可误会。

  叶青眼记载中说:

  八月三十日整天不开口,独自默念佛号。越至九月初一日上午,为黄福海居士写纪念册二本,下午写“悲欣交集”四字交莲师。初二日命莲师写回向偈。初三日因莲师再请吃药,示不如念佛利益,及乘愿再来度生等嘱。初四日因王拯邦居士力恳吃药及进牛乳,说十诵戒文等。是晚七时四十五分钟,呼吸少促,八时正遂吉祥西逝。

  据以上记载,得知弘一大师在临终前6天内集中关注在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和乘愿再来度生之事上。现粗浅解读一下,有助于契入大师所写“见观经”和“悲欣交集”之心境。“助念时诵《普贤行愿品赞》,乃至‘所有十方世界中’等正文”,表示大师一生修持得力于《华严经》中的《普贤行愿品》,而“末后再念南无阿弥陀佛十声”和“再唱回向偈,愿生西方净土中,乃至普利一切诸含识”,表示《普贤行愿品》中的十大愿王导归极乐,大师亦复如是。与历代高僧大德一样为未来修行者作一示范,具体落实在最后称佛名号上。又以《净土五经》中《观无量寿佛经》中的:“如是具足十念,称南无阿弥陀佛”,和《无量寿经》阿弥陀佛的四十八大愿中的“十念必生愿”表示决定往生,并且发愿重来度化,普利一切众生。所以大师晚年经常书写《华严经》中的“不为自已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经文广为结缘。话说至此,顺便提一下,以往佛教念诵文本的回向偈中古人均以“愿生西方净土中,九品莲花为父母,花开见佛悟无生,不退菩萨为伴侣”,作为回向念诵之文。弘一大师却把最后一句“不退菩萨为伴侣”改为现在所用的“普利一切诸含识”。“含识”二字是佛教用语,解释为含有心识、灵性之有生命众生。可见发心广大,度生之心切,也是大师所修证,大慈大悲的一种自然流露。

  据上述事实得知,弘一大师临终前极为关注念佛往生和乘愿度生之事。所以在此时所写的“见观经”,应该与净土宗经典有关,才能与当时之事实相合。净土宗所依据的经典是五经一论,即《佛说阿弥陀经》、《佛说无量寿经》、《佛说观无量寿经》、《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和《普贤行愿品》和《往生论》。大师所指“见观经”应该就是简称《观经》的《观无量寿佛经》。“当在此诵经之际,若见予眼中流泪,此乃悲欢交集所感,非是他故,不可误会”之嘱咐,表明大师当时对所现境界的感受,怕人误会,故提前说明。其意为请不要用凡情测度我悲欢交集时眼中流泪的现象。所以九月初一日所写的“悲欣交集”亦复如是,怕别人误会,特别注明 “见观经”。

  八月三十日整天不开口,独自默念佛号。越至九月初一日……下午写“悲欣交集”四字交莲师。

  通过整天独自念佛,大师提起正念进入念佛三昧,故而念佛见佛,境界现前,此时随手拿起一张曾写过字的纸来记下当时之心境,极其自然。怕后人误会,特注明“见观经”三字来说明“悲欣交集”之原因。(见P25附图)

  然而我们在《观经》中找不到“悲欣交集”四字。以愚测度此四字是大师念佛见佛的三昧境界,而其感受与《观经》中的韦提希夫人相同。同时大师也见到了如《观经》所说的一切境界,这与净宗初祖慧远大师在临终时所见到的也一样,故而“悲欣交集”。“初二日命莲师写回向偈”,表示大师功德圆满之意。“回向”在佛教中极为重要,表示将所修持种种功德回转凡情,归向菩提(即自利利他)。印光大师归纳回向有三种义“一回向真如实际,心心契合”。此即回事向理之义。“二回向佛果菩提,念念圆满”。此即回因向果之义。“三回向法界众生,同生净土”。此即回自向他之义。“初三日,因莲师再请吃药,示不如念佛利益及乘愿再来度生等嘱”,表示大师发起了大菩提心,悲悯众生,故而上求下化,自利利他。只有一心求生净土,方可乘愿度生,普利一切含识。“初四日因王拯邦居士力恳吃药及进牛乳,说十诵戒文等。是晚七时四十五分钟,呼吸少促,八时正遂吉祥西逝。”表明大师在生命垂危之际,还是念念不忘佛之遗教“以戒为师”,以宏扬律宗为已任,使佛法永住神州,此举将永作人天之典范。“吉祥西逝”,证明大师学佛悟证深入,来去自由,学本师释迦牟尼佛所示现涅槃之吉祥卧相。故大师火化后“得舍利一千八百余颗,舍利块五六百颗”。(所谓舍利者,梵语设利罗,乃戒定慧忍力功德薰修所致。)

  大师临终时心中所现的境界与《观经》上所描述的一般无二,这或许才是弘一大师自注“见观经”的真实含义。为此必须了解《观经》上讲了些什么内容和境界。《佛说观无量寿佛经》是刘宋西域三藏法师缰良耶舍译,简称《观无量寿经》、《十六观经》、《观经》,是净土宗所依据的根本经典之一。经中讲述了印度王舍城有一太子名阿阇世,听从恶友调达的教唆要加害其父母,王太后韦提希夫人在极悲痛之际,举身投地,号泣向佛,五体投地,求哀忏悔,求佛广说无忧处,愿当往生永离此五浊恶世。于时佛说了净业三福、十六妙观的修行方法。俾一切众生,悉知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诸佛正遍知海,从心想生。则是心作众生,是心是众生,众生烦恼业海,从心想生之义。末明九品往生正因。当佛说完此修行方法时,韦提希夫人与五百侍女,闻佛所说,应时即见极乐世界及阿弥陀佛。心生欢喜,叹未曾有,豁然大悟,证无生法忍,五百侍女发起了菩提心,愿生彼国,佛给予授记,皆当往生彼国。

  简言之即是,见佛闻法,证无生的境界。“无生法忍”简称无生法,“无生”是佛教用语,解释为“远离生灭之真如实相体也,真智安住于此理而不动,谓之无生法忍。

  其次要了解一下历代净土宗高僧在临终时的境界。《净土圣贤录》中记载了大量出家在家修行人的往生事迹。现列举四位净土宗祖师往生的境况,有助于我们去解读弘一法师“见观经”的注解和“悲欣交集”所蕴含的真实含义。

  一、净土宗初祖晋朝慧远大师

  ……师居山三十年,迹不入俗。专志净土,澄心观想。三见圣相,而沉厚不言。义熙十二年七月晦夕,于般若台之东龛,方从定起,见阿弥陀佛,身满虚空,圆光之中有诸化佛,观音势至,左右侍立。又见水流光明,分十四支,回注上下,演说苦空无常无我之音。佛告远日,我以本愿力故,来安慰汝。汝后七日,当生我国。……远谓弟子法静,惠宝日,吾始居此,十一年中,三睹圣相。今复再见,吾生净土必矣。即自制遗戒。至八月六日,端坐入寂,年八十三。(《净土圣贤录初编·卷二·往生比丘第三之一·晋慧远》)

  文中所说“澄心观想”,就是《观经》中的十六观修行方法。慧远大师依据《观经》,在中国创立了净土宗。“三见圣相”中所说的圣相,就是阿弥陀佛。从“见阿弥陀佛,身满虚空……演说苦空无常无我之音”一段,完全与《观经》经文中所介绍的境况相合。“我以本愿力故”,就是指《无量寿经》中阿弥陀佛所发的四十八愿,故称之为本愿。

  二、净土宗十一祖清朝省庵大师

  十一年腊月初八日, 告弟子曰,明年四月,吾其去矣。遂掩关一室,日课佛名十万声。明年四月十二日,告众日,月朔以来,再见西方三圣,其将往生乎。遂书偈辞众。明日,断食欲,敛目危坐。五更,具浴更衣。十四日,将午,面西寂然。送者麇至,忽张目曰,吾去即来。生死事大,各自净心念佛可矣。合掌连称佛名,遂逝。年四十九。(《净土圣贤录初编·卷六·往生比丘第三之五·清实贤》)

  三、净土宗十二祖清朝彻悟大师

  嘉庆十五年二月,预知时至,辞诸外护。嘱曰,幻缘不久,虚生可惜,各宜努力念佛,他年净土好相见也。临寂半月前,示疾,命众助称佛号。见空中幢幡无数,自西而来。告众曰,净土相现,吾将西归。至十二月十七日申刻,复告众曰,昨见文殊、观音、势至三大士。今复蒙佛亲来接引,吾去矣。众称佛号愈厉,醒面西端坐,合掌凝眸曰,称一声洪名,见一分相好,言毕,结印而逝。

  (《净土圣贤录续编·卷一·往生比丘第一·清际醒》)

  四、净土宗十三祖民国印光大师

  师之寂也,预知时至。二十九年春,复章缘净居士书有云,今已八十,朝不保夕。又云光将死之人岂可留此规矩。逮冬十月二十七日,略示微疾。至二十八日午后一时,即命召集在山全体职事及居士等至关房会谈。告众曰,灵岩住持,未可久悬,即命妙真任之。众表赞同,乃詹十一月初九日为升座之期,师云,太迟。改选初四,亦云,迟了。后择初一,即点首曰,可矣。……初三晚,仍进稀粥碗许。食毕,语真达等云,净土法门,别无奇特,但要恳切至诚,无不蒙佛接引,带业往生。此后精神逐渐疲惫,体温降低。初四早一时半,由床上起坐云,念佛见佛,决定生西,言讫,即大声念佛。二时十五分,索水洗手毕,起立云,蒙阿弥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生西方。说竟即移坐椅上,面西端身正坐。三时许,妙真至,承嘱咐云,汝要维持道场,弘扬净土,不要学大派头。后不复语,只唇动念佛。延近五时,在大众念佛声中,安详西逝。

  (《印光大师永思集·中兴净宗印光大师行业记》)

  以上四位净土宗祖师在临终时的经过皆具两个共同点:一、预知时至,二、见佛。弘一大师与以上高僧一样也是预知时至的。大空法师在《痛念弘一大师之慈悲》一文中说:

  民国二十七年复其弟子丰子恺教授书中即言曰,“朽人年来老态日增,不久即往生极乐,故于今春在泉州及惠安尽力宏法,近在漳州亦尔,犹如夕阳,殷红绚彩,随即西沉,吾生亦尔,世寿将尽,聊作最后之纪念耳。”观此则知大师之所证实不可测,一心圆明,深入念佛三昧,澄然正定,故能于四五年前预知往生之时,且其生平不时流露神通不可思议事,此亦定能发通,德厚流光,终不可掩耳。然则大师之云“悲欣交集”,岂非曲为众生示现此慈悲之语,俾令有情皆发同体大悲欣求往生极乐之意乎。

  1942年7月26日距大师圆寂仅有月余,在给王梦惺居士信中说:

  ……朽人老态日增,精神恍惚,未能往尊邑弘法,至用歉然。菩萨尊号,附奉上。属书警语,以精力不支,仅能书数叶,俟他日暇时书就,托人奉上。不久闭门静养,谢绝缘务,诵经念佛,冀早生极乐耳。

  又据夏丏尊先生在《弘一大师的遗书》一文中说:

  ……这封遗书似乎是卧病以前早写好在那里的,笔势挺拔,偈语隽美,印章打得位置适当,一切决不像病中所能做到。前一封信是阳历十月一日发来的,和阴历对照起来,那日是八月廿二日,恰好是他感到不适的前一天。信中所说,如“将于双十节后闭关”,以后于尊处亦未通信,且特地把一张照片寄赠,谆谆嘱嗣后和诸善知识亲近,从现在看来,已俨然对我作了暗示了。

  预知时至,这两封信都可作为铁证,不过后一封是取着遗书的形式罢了。以上事实足已证明大师预知时至,来去自由。

  复次“悲欣交集”之“悲”字,在佛教中有更深的解释。《大智度论?释初品大慈大悲》卷二十七云:“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由于弘一大师发心广大,度生心切,现在又能见闻佛法,往生极乐证无生法忍,可以真正去实践多生以来的度生大愿,此种悲与欣之心境交集在一起,非是语言文字所能表达的!李圆净居士在纪念弘一大师《去去就来》一文中说:

  接到泉州报知弘一大师已于夏历九月初四晚八时圆寂消息之后,悲仰中不自觉地翻检大师的遗札,劈头就见“朽人近年以来,精力衰颓,时有小疾。编辑之事,仅可量力为之,若欲圆满成就其业,必须早生极乐,见佛证果,回入娑婆,乃能为之。古德云:去去就来。……朽人近年对于自己之著作,不愿轻易出版者,一以凡夫情见僭为编述,恐未能契理契机,必须先生西方,回入娑婆,乃可负荷弘法之重任。”

  当时任泉州开元慈儿院院长的叶青眼居士在《千江印月集》一文中说到大师发愿重来时说:

  公之不舍众生,发愿重来,实不自近始。……公时谓余曰,“我今年六十,星者亦如是说,故我拟即谢绝一切,专修净业,以求往生。”言下意志坚决。余闻是言,私心郁抑,跪下请曰,“愿依《华严经·普贤行愿品》,请善知识莫入涅槃之义,求公久住世间,利益我等”。公曰,“汝有所不知,一手一足之力度得几何,不如力求上品上生,再来力量乃大耳。似此故知发愿重来,不自近始。”

  大师临终前谓妙莲法师云:我生西方以后乘愿再来,一切度生的事业,都可以圆满成就。弘一大师大愿如此,而临终所现与《观经》所说之境界相同,见佛闻法,顿证无生,发愿“乘愿再来,一切度生的事业,都可以圆满成就”。现在成为事实,能不“悲欣交集”!

  据以上资料分析,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弘一大师临终前心境所现与《观经》中的韦提希夫人相同——见佛闻法,顿证无生。又与净宗初祖慧远大师有着相同的感受——见到《观经》所说的极乐世界种种景象。而“见”、“现”在古汉语中两字相通,是否此处之“见”当作“现”解。当《观经》之境“现”与弘一法师眼前时,弘公自然就发起了悲悯众生沉沦生死之苦,欣喜自己离苦得乐;并由于当下见佛闻法证无生,了却大师多生多劫度生“普利一切诸含识”之大愿。此“悲”转化为拨除众生之苦有大力量了,“一切度生的事业,都可以圆满成就”,而感到欣慰无量。如此感受之 “悲”“欣”交集在一处,故而自然写下“悲欣交集”之感受,并请大家不可以凡情测度,特指明“见观经”即依现出《观经》之境界,去理解当时之感受。

  以上所说历代净宗祖师和弘一大师临终时的境界,为什么如此殊胜?如此神奇?我想这就是大师所要写下“见观经”和“悲欣交集”之真实含义。《观经》中所说的十六观的修行方法,就是要表明经中的“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的道理。就是要表明此种因果规律,也就是《维摩诘经》中“心净则佛土净”,和古德所说的“一切唯心造”的哲理。所以大师临终前以十大愿王导归极乐和念南无阿弥陀佛十声,作为示范。并且希望大家都能发起此无上菩提之心“自度度他”、“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大愿!

  以上试解弘一大师临终绝笔,由于是大师修证所感,唯心所现之境界,只有与大师有同等修证者,方可知晓,方能道明,愚犹如盲人摸象,臆测如此,不知大师在常寂光中能点头首肯否?(本文选自《弘化》杂志2011年第6期)

标签:
分享到:

佛教万年历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