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行者

　　在京半年余，一波三折。我从汉中归来，稍作休整，重读弘祖述诸佛法要略、弘祖年表及《晚晴集》，梳理出弘祖生平梵游过的地方，包括一些可追寻的事物，决定走一条遵循弘一大师之路，积淀和校验自己。十一月初，于京准备一月有余，终策定所有的行程——七八年来第一次开始有计划的“为行走而去行走”。且是因着一个人，一个在世人眼中两种身份并重的人：弘一法师，或李叔同。

　　

　　初识李叔同，与大多数青少年人无别，起缘于他作的词《送别》。惜乎当时年少，只以为是个超凡的诗词家，与唐宋其他名家类同。词意虽然很美，但于己总无干涉，读过了也就过了。再次相识，则是弘一法师了。2007年初夏，我因遍走各地而难觅真理，后在佛学中有所获益，就准备在苏州玄墓山出家。当时寺中主事的师父虽未当下答应我的请求，却也允我留了下来，助理部分寺志及祖师语录。有天午后，我在寺中祖师殿的结缘经书中翻看，找到一本《晚晴集》，拜读下来，才清楚的认识了弘一法师，而弘一法师和李叔同本是一人。

　　其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在寄居滇西北期间，我相继又读了弘一大师文集中的开示、法义、修持，随同石师校读过《晚晴集》和弘祖述诸佛法要略，也看了一些弘祖手书的偈语、数种有关弘祖的传记和年表等。甚或是南社诸友、僧俗两界的师友和他的交往、其弟子丰子恺、刘质平、潘天寿等先生的事迹。不知不觉，想是在渐渐接触的过程中，我已深受了他的浸染。从艺文到教育，从品行又到佛学，尤重于贯穿他一生的求道精神——也在日复一日中增加着对他的了解。然而，这仅仅是一种观止，且也明白，我所看到的也只是我看到的，非是他的全部。

　　

　　弘一大师

　　弘祖于李叔同时期，提倡 “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深研书法、篆刻、绘画、诗词、戏剧、音乐，几于艺文领域无所不涉，且十之六七都堪称当世第一人。

　　他是第一个将西方的油画引入中国的绘画家，也是最早使用裸体模特教学的美术教育家。

　　他是中国话剧的奠基人，中国第一个话剧团体《春柳社》的创办者之一。周恩来曾专门嘱咐曹禺先生：“你们将来如要编写《中国话剧史》，不要忘记天津的李叔同，即出家后的弘一法师。他是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来的先驱。”

　　他曾创办中国第一本音乐杂志《音乐小杂志》，同时也是学堂歌的倡导者和集大成者。他所创作的《送别》、《祖国歌》、《三宝歌》等词曲，至今仍传唱不衰。

　　他的诗词类同于唐宋大家，“二十文章惊海内”，其著作的《清凉歌集》，许多歌词也有着名士、雅人的风范。

　　他的书法被国学大师马一浮先生称为“逸品”，被后世推为“弘一体”，影响了近代许多的书法家，为举世公认的二十世纪中国十大书法家之一。

　　他在篆刻上曾发起“乐石社”，独创“椎刀”，自成一家，同时也是我国最著名的印学社团“西泠印社”的重要成员……

　　而在弘一法师时期，他在佛学的修行上，又穷究华严、中兴律宗、深研净土，力著《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南山律在家备览》、《晚晴集》等利益众生，被尊为南山律宗的第十一代祖师。

　　这样的一个人，可说是尘世间该有的他都尽历了，佛道上的修持他也圆满了。我只是一个资质平凡的年轻学人，又匆匆往来于浮世，一事未立，也许唯有高山仰止吧！

　　

　　2009年回城市后，为安身故，我先是做了一段时间的杂志编辑。7月，在时尚廊见美国作家、翻译家比尔波特，同时也认识了一本地理杂志的主编，谈起来工作和行路的事情，他提起可以去走弘一大师之路。当时虽难成行，但在我心里是留了很深的念想的。至10月底，我在北京陆续的接了几家媒体的专访，又随缘与友人合办了“尺八与古琴”文化主题演奏会，并给旅游卫视主持和拍摄了一期节目。清净下来时，才发觉天性使然，有些事情暂时还是不大适合自己的。11月诸事未作，因交不起新季度的房租，心中便默然有了离开的想法。这个时候，遵循弘一大师之路，也就成了可行的乐事。12月寒风萧萧兮，从北京出发……

　　遵循弘一大师的足迹：

　　天津(弘祖出生地)李叔同书法碑林、李叔同故居、大悲禅院、天津市美术中学、广东会馆。

　　

　　上海(弘祖艺文时期)城南草堂{超尘精舍}、豫园、丰子恺故居、南洋公学。

　　杭州(弘祖教学、出家地)

　　西泠印社、虎跑、灵隐寺、飞来峰、西溪交芦庵(行般舟一天)；玉皇山、转塘美院(访师友)。

　　

　　晚晴山房(弘祖故居)上虞白马湖。中途拜宁波阿育王寺。

　　

　　洛迦普陀(弘祖参礼印祖地)普济寺、慧济寺、法雨寺。

　　走经同里古镇(南社)、见正福草堂新院址。

　　

　　12月6号，初至天津，天气较北京更为寒冷，两三日间寻行大悲禅院弘一法师纪念堂、李叔同书法碑林、李叔同故居(修建中)、天津市美术中学(直隶模范工业学堂)，包括收藏有弘祖“茶花女”剧照和“送别”手稿的广东会馆(今天津戏剧博物馆)。

　　然岁月变迁，人事亦非，大悲禅院设有弘一法师纪念堂，与玄奘法师纪念堂正面相对，别无其他；李叔同书法碑林院内两侧墙壁悬有弘祖不同时期的书法碑刻二十余幅，并有赵朴初、启功先生等题字，正中的小桥后立有弘祖僧装坐禅铜像；而广东会馆所展弘祖之手稿和剧照已撤回；当年的直隶模范工业学堂与大部分城市中学并无二致，询问门卫室数人，无人知晓弘祖之事；几经辗转才找到的李叔同故居也正处于建设中，徘徊数次不得入内，仅能从墙外和门缝间得窥一二样貌。12月9日天津之行毕。

　　(在津期间住许迪师兄家中，伯母曾特意做素菜、卤面招待，令我备极感恩；临别时见刘薇同学，问询学业，粗谈读书事)

　　12月10日，转京购票乘火车到上海，借住于vivien师兄家中，行游青龙桥(昔日城南草堂{超尘精舍}处)、南洋公学(今上海交通大学)、丰子恺故居，后亦与宁师兄共游豫园(南社雅集地)。其中城南草堂已湮没、青龙桥多是待拆之房屋；南洋公学更名上海交通大学；丰子恺故居仅门口立有字匾，现为居民住宅；豫园则游人不减，期间觅得静处吹奏尺八片刻，睁开眼睛已是照相者众，纷纷问我来自哪国。13日上海之行毕。

12月14日，到杭州，雨电霏霏，和vivien师兄停车玉皇山顶。是夜，大家围着一位老人，于青旅静听尺八。15日，三石师由西安来杭，随缘共听尺八，有诗云：玉皇山中雨霰霰，抹胸白云披青衫，竹叶片片六朝事，声声尺八思千年。

　　12月16日，西子湖畔见苏小小墓、行西泠印社，见叶铭题跋弘祖“印藏”之处。同行者先后有三石师、天天师兄、Vivien师兄、素黑四师友，因缘极胜。傍晚又于转塘美院，见闻潘天寿诗学研讨会及听天阁诗亭落成消息，追忆弘祖出家前教学之事迹。临别时王姑娘赠有一双锦袋，夜宿西溪湿地交芦庵。师此行复有诗云，妙德记存：万里见西子，一目萧瑟天。湖水若如何，孤山改朱颜。西泠有故人，印藏对无言，民生贵适意，新梅云鹤伴。

　　17日行游灵隐，先拜寺后登飞来峰。再抵虎跑，发觉就在几日前住过的玉皇山近处，感叹时日渐少。至夜未能归还交芦庵，迷路于西湖曲院风荷与植物园一带，后至武林广场附近旅馆住下，巧逢城市孤独症发作，一夜反复醒来数次……

12月18日复游虎跑，拍摄弘一大师纪念馆与舍利塔，绕塔忘尘。下午回西溪交芦庵，于佛堂背诵《佛说般舟三昧经》三字诀。19日清晨六时许，随喜因缘，在交芦庵共修般舟法门，闭关一天一夜，不坐不卧，专事念佛。

　　12月20日清晨六时出关，记录身心状况，留存交芦庵。午后出西溪离杭州，前往上虞白马湖，由于出关后还须巩固法益，晚上11时候方能睡觉，一路都在抵抗睡眠、饥饿。偶尔在车上睡着，被三石师和Vivien师兄提醒起来，总能想到弘祖出家前绝食一事。下午走经白马湖，寻行晚晴山房、丰子恺故居、夏丏尊故居、朱自清故居、经亨颐故居，见各门紧闭，只在经、丰、夏、朱均执教过的春晖中学北侧的象山上走了片刻，夜晚时分离开白马湖到上虞市区，夜宿上虞博物馆前旅店。杭州、白马湖之行毕。

　　
12月21日，晨起赶路，拜宁波阿育王寺，顶礼佛舍利。黄昏渡海抵舟山洛迦普陀，先拜普济寺，继而夜登“佛顶顶佛”，过“海天佛国”石，至慧济禅寺门外。稍作绕行，有感夜凉时下山……是夜孤岛、明月、尺八、星象、海潮声，感怀身世，心中千头万绪，只依止一念：南无观世音菩萨。

　　12月22日，天光晴亮，先于法雨寺前匾额见弘祖手笔“天华法雨”，又于大殿后见弘祖手书“老实念佛”。两日间逐次拜过三大寺。遇双泉禅院而入，又拜。偶有作诗之想，即作即弃，惟以师之新诗寄怀：江南行路方一半，身在海天虚日间，茫茫风波思悠悠，普陀山上谁人伴。

　　归途在海滩游玩时许，遥见南海观音像，直至回去的渡轮前。傍晚返回大榭码头，过跨海大桥，复去苏州同里古镇，见正福草堂新改建之院落，漫步同里水乡少时，喝茶吃面，由布衣兄安排至恩泽堂住下。

　　(途中另记一事：行洛迦普陀途中，同行三人俱钱尽，疑无法找到银行。Vivien师兄、三石师遂促励我吹奏尺八随缘乞行。初时我尚腼腆，不肯对他人演奏。翌日，师言你吹奏你自己的，别人听到也是别人的。我便坐在法雨寺前的石桥上，对着弘祖手书的法雨寺“天华法雨”试着吹奏了起来，未料六七分钟，两位路过的姑娘在身侧听完，问答几句就布施了100元而去。三石师亦作画一幅赠我。大消我乞行羞惭之态。

　　——思来我初时难以乞行，实则也是未能全部放下自己。省于此，以后当戒)

　　
12月23日，在同里偶遇南社中人故居，后于南园茶社小坐。黄昏告别三石师和布衣兄，与Vivien师兄返还上海，途中路过周庄外围之水乡胜景，叹赏古镇景色果是晨晚最佳，一路上心存愉悦。夜查温州、泉州、厦门等处的详细路线。是日普陀、同里之行毕。

　　温州(弘祖研律、驻锡地)

　　仙岩伏虎寺、圣寿禅寺(仙岩寺)、江心屿江心寺、庆福寺(中山公园)、楠溪江芙蓉古村(宿夜)。

　　

　　仙岩伏虎寺(题图)

　　

　　泉州(弘祖往生地)

　　开元寺、承天寺、铜佛寺、温陵养老院(泉州第三医院)、清源山、晋江草庵、大华严寺。行游洛阳桥。

　　
弘祖舍利塔(题图)

　　

　　厦门(弘祖闭关、讲经地)

　　南普陀寺、太平岩寺、万石莲寺、中岩寺、妙释寺(中山公园)、鼓浪屿(日光岩)、了闲别墅、鸿山寺。

　　12月24日，购买去温州的火车票，于上海休息一天。25日告别Vivien师兄，下午独行到温州，游积谷山麓的中山公园，得知弘祖闭关研律的庆福寺原址就在此地，惜已湮没。傍晚过温州一号码头，转坐汽车一时有余，夜抵楠溪江芙蓉古村。深夜里古村似乎没有任何游人，只有原住的居民，村中的石路周遭挂有几盏红灯笼，伴着灯光下斑驳的老屋，一个水亭。二十一时许找到古村中的大屋人家客栈，暂时安住一夜。

　　
12月26日醒来，知晓大屋人家客栈原为当地状元陈承锵之祖屋。上午游走于古村，见多处古建筑尚存旧时余风，白天也没有游客，只是苦与继承祖屋的陈潘老阿婆语言不能互通，追寻弘祖之路也已日久，中午前便匆匆离开了古村。重回温州一号码头处，将离开时见江心码头就在不远处，其弘祖住过的江心寺就在其江心屿上，立刻过江又拜江心寺，并游文天祥祠、东西双塔等岛上名胜。

　　晚上返还温州市区，耽于温州房价之高，住旅店的一夜费用接近200元，实为一路上之最侈费。27日只得尽早起床，去往仙岩，行礼正在修建中的圣寿禅寺，拜弘一法师纪念塔。见山中石瀑诸景尤美，弘祖当年诛茆宴坐的伏虎庵亦尚在修建，傍晚绕寺院半匝，由寺前石阶而下。温州之行毕，乘火车夜抵福州。

　　(在温州期间，见小赵，粗谈工作及读书事，小赵将于年底娶妻成婚)

12月28日，登鼓山，见涌泉寺门票40元，念其自力，绕寺半匝后离福州。29日至泉州，住于开元寺前的西街某旅馆，游开元寺，拜弘一法师纪念馆。30日上午找到温陵养老院(今泉州第三医院)弘祖涅槃之处。今旧房尚立存，室内空空，有人专事负责打扫，无纪念之物事。午时再于承天寺找到弘祖遗体当年火化之处，亦有碑立存，但因寺内修建，原碑立处已暂移。

　　

　　出承天寺后找寻铜佛寺未果。下午登清源山，见弘一大师舍利塔，不觉间为其所感，默然流泪。拜舍利塔后游老君岩，观天下第一老子石像，思想圣人毗邻，山中有仙则灵，向更高处行去。一路上所见景色以岩泉为胜，附近有南少林寺，沿途来回观景，登顶后下山，夜路漫漫，回西街住处过夜。

　　(途中另记一事：承天寺中，有一挂单未得的法师返还五台山，需三四百元，念其自力，只以身上的十五元供养。待出寺时，有一家三口相乞，看其诚恳，只好又去取钱少许，相资二十元。后心中稍有不忍，不知是否布施太少。问询三石师，短信回复说：不在多少，度人先度己)

12月31日至晋江，拜草庵寺，顶礼摩尼光佛，见弘祖所撰《重兴草庵碑》于佛殿内、寺外立有“海上丝绸之路”签名碑。午后登华表山，继而又拜正修建中的大华严寺。黄昏回泉州。2010年1月1日行游有“海内第一桥”之称的洛阳桥，绕礼桥上的月光菩萨石塔，想起生平二十余年，有两个新历年皆在泉州度过，自是宿缘深厚。

　　
1月2日雨中礼铜佛寺，泉州之行毕。傍晚离泉州抵达最后一站厦门，夜雨濛濛。投宿于海边某青旅，草草记事，邮寄明信片。3日拜南普陀寺，寺内游人络绎，见纪念弘祖之电影《一轮明月》海报张贴于闽南佛学院匾侧，登五老峰后出寺。下午进住鼓浪屿，稍作整顿，念起一路上所到之处，除却弘祖纪念馆(堂)、舍利塔，能见之遗迹也唯有弘祖驻锡过的几处寺院及手书匾额、楹联、法语了，遇上一些正在建修处，更是门也进去不得，不禁心中萧飒。直至夜晚于海边听潮，看到海水滔然起落，豁然有悟“生灭”二字，才明白自己此行原非只是要找一些看的见摸得着的物事来考证，而是走了一条身心的路，或在他日渐受深缘。

　　1月4日，出鼓浪屿，寻行弘祖当年于厦门讲法的妙释寺，今已变更为中山公园，仅余公园简介上略有提及。午后抵万石植物园内，次第礼佛于弘祖当年在厦门梵游过的万石莲寺、云中岩寺，在太平岩寺外见礼“郑成功读书处”、“太平石笑”，悄然步入正修建中的太平岩寺，拜佛后去。

　　归途中路经“锁云”石，得知为郑成功伏杀郑联处。天将晚时寻鸿山寺未果，于火车站购得车票，重回鼓浪屿青旅过夜。

　　1月5日晨午，漫步于海边，数次寻路，终于找到弘祖当年在岛上讲《心经》之地——了闲别墅，现为居民房产，尚有“了闲别墅”四字悬挂。下午因为全身只剩余100多元，于日光岩售票处前考虑是否买票，稍有犹豫，天降冬雨，只好遥望日光岩作罢，渐行渐远中仍久久踌躇未能拜偈弘祖当时闭关之木屋遗迹。

　　黄昏静坐于青旅，此行将尽，默然吹奏尺八。临行前有两猫歇息身侧，一位可爱姑娘近前相询，并自报姓名为芜湖猜猜是也，将我送至码头。十七时许在鸿山公园寻得鸿山寺，礼佛游寺，见又有弘祖法书十四字刻于路边石碑：种种恶逆境界，看作真实受益之处。

　　抵夜候车于鼓浪屿对面海岸，夜二十二时去……[终]。

归途中见窗外一轮红日，映照雪林。

或言“正是晚晴”，赋一首诗。

《妙德循弘祖行迹竟而述其行状读之有感》

行来种种违逆境 应作真实能增成
驰骋南北又东西 悲欣交集流性情
文字天然山水出 日月可怜幻影生
了得前后生死因 百年一梦太匆匆

岁次己丑 月始星纪
三山三水馆主 莲子书

　　(本文来自行者博客，《弘化》杂志五六合刊刊登此文。)

　　【作者简介】行者，号妙德，又名章甫、青主。

　　作家、当代学人。少年志於建立自己的人生，弃学开始流浪。杂事诸工，辗转文字。十年间两次遍走中国各地，及东南亚国家。2010-2012年陆续在北京大学、中国传媒大学、明心书院、时尚廊书店、佛山图书馆、西交利物浦大学等二十余地进行文化讲演。

　　曾在北京举办“古琴与尺八”文化主题演奏会，发起“行者读经会”。 着作有半自传小说《天上大风》(中信出版社)、行者文集《心游HeartJourney》等。主持、拍摄有旅游卫视电视专题片《穿越桃花源》系列10集、《桃源汉中》，同时醉心于古琴音乐和文化，目前致力筹建中国式书院、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