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得自己去看见
别将自身的命运交托他人之手
某夜,我到山丘上散步后返回隐修的小屋,发现小屋的门窗都被风吹得洞开。我出门时并未将门窗锁紧,所以冷风灌进屋子,吹开窗户,把书桌上的纸张吹得满屋都是。我马上关好门窗,把灯点亮,拾起散乱一地的纸页,整齐地排放在书桌上。然后我在壁炉间生起火,很快整个房间又充满温暖。
有时置身人群中,会感到疲倦、冷漠和寂寞。我们或许会希望能静静地独处,让自己再次感到温暖,就像我在小屋中,坐在炉火边,不受外头湿冷寒风的侵扰。
我们的感官犹如与外界接触的窗户,有时强风灌入,扰乱内心的世界。许多人往往长期让感官的窗户洞开,任由外在五光十色的现象侵犯渗透,将悲伤、困惑的自我暴露在这些刺激之中,让我们觉得非常寒冷、寂寞和害怕。
你曾有观看某个可怕的电视节目却不想转台的经验吗?那些刺耳噪音、枪弹爆炸声都令人感到心烦意乱,但这时你却不愿起身关掉电视。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你难道不想关上自己的感官之窗?你害怕孤独吗?那种在你独处时内心所涌现的空虚和寂寞。
我们对这世界的感受和理解,正形塑了我们的存在。我们如果是愤怒的,我们就呈显出愤怒;我们如果充满爱心,我们就是爱:如果凝视著白雪皑皑的山峰,我们就是那座山:观赏劣质的电视节目,我们就是那个电视节目;在做梦时,我们即是梦。
即使没挥舞魔杖,我们仍能随心所欲成为任何事物。所以,我们为何要让自己的感官毫无选择地接受那些恶劣的电影和电视节目,它们出自一心只想赚大钱的煽情制作人之手,只会刺激我们血脉贲张、心脏狂跳,看完后使我们全身疲惫。是谁容许这类劣质电影和电视节目大行其道?尤其是为迎合非常年轻的观众。
是我们!我们要求的标准实在过低,太轻易就接受电视频道所提供的任何节目,我们太寂寞、懒惰或厌烦,不愿去创造自己的生活。我们打开电视后就看个不停,容许他人牵著我们的鼻子走,形塑我们的心智,并且毁灭我们。
以这样的方式丧失生命主权,是将自己的命运交托于他人之手,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可能不会对你负任何责任。因此,我们必须察觉哪些节目会损害我们的神经系统和精神心灵,而哪些节目和影片对我们有益。
让你的窗户开著,随时迎接生命中的奇迹
我谈的不只是电影和电视节目。环顾周遭,有多少由同伴和自己所设下的诱惑?每天我们有多少次因为它们而感到迷失与心神散乱?
我们必须非常谨慎保护自己的命运和内心的平静。这并不表示要关闭所有的窗,因为在我们称为“外面的”世界里,有许多神奇的事物。让你的窗户开著,随时迎接这些生命中的奇迹。让自己带著觉知的亮光注视周遭所有的事物。
不论是坐在一条清澈的潺潺溪流边,聆听美妙的乐音,或是观赏一部电影佳作,请别将自己全然交托给溪流、音乐或影片。继续觉察自我和自己的呼吸。只要觉知的太阳在我们内心闪耀,就能够避免大部分的危险——溪流将更纯净,水声愈加和谐,而影片也能完全彰显艺术家的灵魂。
初学禅修者或许会想离开城市的喧嚣,避到静谧的乡间,好使心灵不受到干扰。他可以在那儿与宁静的森林合而为一,重新发现自己、重整自己,而不会被“外面的世界”牵著鼻子走。清新又静默的森林有助于保持正念。
当觉知的根基稳固,能够毫无迟疑地保持觉知,这时你或许会想回到城市里,而且内心也比较不受干扰。但在达到这样的程度前,必须非常小心,要时时刻刻滋养你的觉知,选择最能够帮助你的环境和支持。
学习让感官之窗收放自如
如果你是专业评论家,就会带著审视的眼光来阅读一本书或看一部电影。在阅读或观赏时,你了解身为评论家的责任,不会让自己沦为这本书或电影的“受害者”。你依然能掌握自己。当你安住于觉知中,也保持能自我节制的状态。虽然你接触外在世界的窗户是开放的,但却不会受其摆布。如果我们需要保护自己的觉受,那是因为你还没强壮到足以完全面对世界,犹如感冒或著凉的人因为体质太单薄,不能够冲冷水澡。
我记得某日在锦囊出版社,那是我们几个人在越南成立的小出版社,有人请我谈谈艺术和文学。我说,它们必须兼具揭露与疗愈功能。揭露代表呈现人们与社会的真实情况:疗愈则是指出治愈的方法。
佛陀常被称为大医王,因为他视不同的人和情况而随机教化。悉达多太子①当年曾在森林里隐修,在一条溪边静坐许多年后,才又回到红尘世间。如今我们生活在喧嚣又充满污染的社会,放眼尽是不公义之事,伹我们可以在公园或河边休憩片刻。
当代的音乐、文学和娱乐对疗愈没什么帮助,其中有许多作品反而混杂著众人皆能感受到的苦痛、绝望和厌倦。我们必须找出保护自己的方法,学习在适切的时机让感官之窗收放自如。这是禅修初学者的第一步。
我发现自己需要适合的环境和对象,以及能增进快乐、平静和健康的东西。它们在哪里?它们仍旧在“外面的世界”。森林中的一条溪涧、孩子的眼睛、一位好友、一本很棒的书、一场音乐会、健康美味的一餐,我知道这些东西俯拾可得,但缺乏觉知,就无法完全享用和欣赏它们。
整个社会可以因一个人平静的存在而改变
当我们坐在小溪边,耳听哗哗如笑语的水声,观赏飞溅的晶莹水花,眼见水中闪烁的小鹅卵石和溪旁鲜绿的植物,这时内心可能感到无比欣悦。因为我们与溪流的清新、纯净和澄澈是一体的。
但转眼间,我们可能就觉得厌烦了。我们的内心充满困扰,思绪牵缠著其他事物,不再与溪流合而为一。若你的心失落于纷扰红尘,那么端坐于寂静森林也无济于事。
当我们与孩童或朋友为伍时,他们的清新和热情能让我们身心放松:但若是你心猿意马,忽视他们珍贵的存在,那他们便不存在了。我们必须觉察他们存在的价值,让他们成为我们快乐的泉源。
如果由于轻率和疏忽,使我们内心感到不满,对他们要求太多或训斥他们,那他们将会离去。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才心生懊悔,真正发现他们的可贵;一旦人去楼空,追悔便已成惘然。
在我周遭充满了各种生命的奇迹——一杯水、一道阳光、一片树叶、一只小毛虫、一朵花、笑声和雨滴。若你保持觉知,随处都可见到奇迹。每个人都是奇迹的综合体。我们的眼睛能看见各种形状和颜色:耳朵听得见蜜蜂振翅和雷鸣的声音:大脑可以冥思一粒尘沙犹如整个浩瀚宇宙:心跳的节奏与万物的律动和谐一致。当我们每日为生活艰辛奋斗而感到厌倦和沮丧时,或许不会留意到这些奇迹,但它们一直都在那儿。
看看院子里那棵苹果树吧!全神贯注地瞧著它,它真的是个奇迹。如果你注意到它,就会好好照顾它,而你也会成为奇迹的一部分。即使只是照料一个星期,它的树叶也会变得更鲜绿闪亮。对待你周遭的人也是如此。在觉知的影响下,你变得更为警醒、善解人意和慈爱,你的存在不仅丰富了自己,让你更加可爱和吸引人,也使别人看起来更美好。整个社会可以因一个人平静的存在而改变。
我们的心创造了万物。当你观照覆盖著皑皑白雪的壮丽山峰时,会发现它就是你自己。它的存在端视你的觉知。当眼睛闭上,只要你的心在,那山就会在那儿。当我们关闭感官之窗静坐时,会感受到整个宇宙的临现。为什么?因为那颗心在那儿。若你闭上眼睛,就会看得更清楚。外界的五光十色并非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是缺乏觉知,是失去正念。
我们就是自己所呈现的事物
就在我写作的同时,法国的劳工们正在为争取每周工作时数由四十小时降低为三十五小时而努力。他们艰辛奋斗才达到目的,但是他们将如何利用这多出来的五个小时?他们如果利用这些时间的方式跟平常星期六夜晚一样,是在酒吧里或电视机前度过,那真是一种可怕的浪费。
我们都需要时间休息和生活,伹该如何生活?通常当我们閒暇时,就会毫不选择地看电视,只为了避免“无事可做”,因为这意味著我们独自在家。看电视可能让我们感到更疲倦、紧张、不平衡,但我们极少注意到这些后果。我们努力争取而得的閒暇时间,就被电视公司和各种广告产品占领,结果我们就被它们殖民了。我们应该利用这些宝贵的时间来休息,让身心安乐。
我们能选择优质的电视节目来观赏、到风景秀丽的地方走走、跟好友相聚,或是选择适合自己的书籍和唱片。因著这些事物,我们可以用轻松、满足的方式生活。请记得,我们就是自己所呈现的事物。
你曾于旭日初升时在海边,或是正午时置身于山巅吗?你可曾尽情伸展四肢,深深地呼吸,让你的肺充满纯净、清新的空气,享受那毫无拘束、天地悠悠的无限感?你是否感觉到彷佛自己正是那天空、海洋和山?若是距离海洋或高山过于遥远,你可以盘腿静坐,缓缓地深呼吸,那海洋、高山和整个宇宙都会进入你心中。
别让觉知和觉知的对象分离
所谓觉知,就是觉知某一事物。当心灵安住于高山,就成为那座山:当它安住于海洋,即变成海洋。当我们说“知道”时,被知者(所知)和知者(能知)都包含在内。当我们谛观自己的身体,我们即是自己的身体:但我们的观察习惯仅限于自己的身体,虽然我们了解自己的身体与整个宇宙不可分割。
如果我们静观无限的空间,那我们就变成无限的空间(空无边处):如果静观那包含空间和时间的意识,我们就进入无限意识的状态(识无边处):如果静观万物的无有分别相,便进入空无所有的状态(无所有处):若静观知者和被知者之间的无分别,就进入“既非有念也不是无念”的状态(非想非非想处)。只要觉知时时照耀著心的每个动作,意识的四无色定②并不如你所想像是那么困难到达的境界。
或许你想体验其中的滋味,无论哪一种都可以,关键在于绝不要让“觉知”和“觉知的对象”分离。只要保持觉知,身体、山峰或河流都会成为你的心。
我们的困惑来自于区分内与外的二元对立观念
你或许已注意到,每当我使用“外在世界”一词,都会加上引号,因为对我而言,它并非真的是“外面”。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世界真的在你身体之外吗?它在你的心灵之外吗?我们的身体——血、肉、骨头——都属于这个“外在世界”。事实上,我们的脑和神经系统当然也不例外。构成大脑数百平方厘米的面积,或许会被认为是在“里面”。但事实并非如此,脑部所在的“空间”,是“外在世界”的一部分,不是吗?
我们的心属于“内在”世界吗?心在“内在世界”的哪里可被找到?你能指出它的所在位置吗?不行,你唯一能做的事是观察,观察“心正在观察自身”。请试著直视自己的心灵,彷佛它是某种有形的东西。
我们知道心灵和大脑与神经系统是相关联的,是记忆、感情、思想、知觉、知识之所在。这些心理现象有其生理学上的基础,生生灭灭,自有其可测量的强度。但是我们能在时空坐标中找到这些心理现象的位置吗?
从空间上来说,神经系统是心理现象的活动基地:由时间上来看,心理现象可以在过去、现在或未来发生。所以,心本身可被视为所谓“外在”世界的一部分。再继续审视下去,你将发现,每件事似乎部属于“外在”世界。但外在世界在什么之外呢?若没有“内在”,又怎么可能有一个“外在”呢?
不过,先别遽下结论,认为“外在”世界就在我们心中,所以心涵括了整个宇宙。因为这个结论仍然认为有“内”与“外”之别。
“万物皆在心中现,心之外无一物。”这种说法就跟“外在世界为心所造”一样荒谬。
我们的困惑来自习于区分“内”与“外”的二元对立观念。虽然在日常生活中,这种区分是必须的。我们如果待在室内,即使是寒冷的冬天,穿得轻便也感到舒适:但如果身在室外却没穿得保暖,可能就会感冒。诸如高低、多少、来去、生死等概念,在日常生活中都很重要。但当我们脱离实际事物的范畴去观察宇宙的实相时,就必须将这些概念抛诸脑后。
例如,当你抬眼仰视星辰和月亮,你说它们是在“上方”:但对于同时间位于地球另一端的人而言,你所注视的方向却是“下方”。当我们放眼整个宇宙时,就必须扬弃所有高低等等的概念。
对禅修者而言,首要之事即放弃概念
对禅修者而言,首要之事即放弃名相概念。我们观察自己的身体、觉受、思想和知觉时,一如我们观察物理现象,是将它们置于空间与时间之中观察,因此,我们会看见心理现象,以及物质、生理学上的现象。
你或许会问:“当心成为自己的观察对象,这个被理解和掌握到的对象究竟是心的本身,抑或仅仅是心的投影或反映?”这是个好问题。
你或许还想问:“当生理或物质现象被当做观察对象时,它们还能够保持真实的本性,或因成为被观察的对象而被转化,变成只是真实本性的投射或反映?”
我们的心创造各种概念类别:时和空、上和下、内和外、人和我、因和果、生和死、多和少,并且在审视它们以及试图找出其真实本性之前,把所有生理和心理;现象归类成各种概念性范畴,这就像在许多不同形状和尺寸的酒瓶中注入水,想要藉此找出水的形状和体积。
实相本身是超越这些概念,所以你若是想要洞彻实相,就必须打破日常生活使用的所有概念性范畴。
相对论③宣称,若不扬弃时间和空间是绝对且彼此孤立的想法,在理解宇宙时就无法有所突破。
量子理论④则指出,若想了解比原子更小的粒子世界,就得抛掉日常生活中极管用的物质与虚空、因与果、前与后等概念。
禅修所揭示的并非真理的概念,而是真理的直观
当今的量子物理学家了解到,“观察者的意识”与“被观察的对象”关系极密切,并且他们的注意力愈来愈集中在意识上。一九七九年,“法国文化”(France-Cul—ture)组织在西班牙的科铎巴(Cordoba)举办为期一周的会议,主题为“心智与科学”(Mind and Science)。许多知名学者都出席会议,其中有些人坚信,世界与心灵具有相同的本质。
虽然有些科学家已经了解心的基本特性,但恐怕仍有许多人是抱著观察实验对象的态度来研究心:因此它不再是心,而是其投影或反映,已受到概念的建构。请记得《四念处经》中所言:
观身如身,
观受如受,
观心如心,
观法如法。
这表示你必须安住于躯体之中来全面觉照身体,而不是将身体当做和自己漠不相干的对象来研究。同样地,安住于觉受(受)、安住于心的对象(法)来觉照它们,切莫研究它们。
当我们禅观自己的身体,如实地与它同在,并赋予最清明的注意力时,我们将与它合为一体。花朵盛开是因为阳光温暖地抚触花苞,花朵与阳光合而为一。
禅观所揭示的并非真理的概念,而是直接见到真理。我们称为“领悟”,乃是基于止和观所产生的了知(般若智慧)。
思惟,就是从记忆库中搬取概念的炉渣砖来建造不朽的建筑,我们称这些陋室屋和宫殿为“思想”。但这类思惟本身并没有创造性的价值,唯有当思惟被般若之光点燃,才获得真正的价值。般若智慧并非思惟的产物,而是长时间保持觉知的结果。
思想有时能转译般若智慧,伹往往太过死板和局限,以致无法传递太多般若智慧。有时,一个眼神或笑容所表达的般若智慧,更甚于千言万语或思想。
语言和文字只是用来传递讯息的工具
你曾看过有关蜜蜂的书或电影吗?当工蜂发现一片覆满花朵的山丘,会飞回蜂巢告知同伴花朵的正确位置,而牠是以蜜蜂之舞来传达这个讯息。它甚至能够引导蜂群到达极遥远的地方。费里契⑤在研究过蜜蜂的舞蹈语言后,向我们揭露了其中的奥秘⑥。
人类也知道如何跳舞。有些人以身体来舞蹈,有些人则以彩笔或音乐来表达。即使文字和语言,也和舞蹈的律动、歌曲的音符和绘画的笔触一样,都只是用来传递讯息的工具。它们的技巧或许有深浅之别,诠释想法的方式可能也有好坏之分,但这技巧不仅掌握在艺术家的巧手或演说者的口才,接收者也必须懂得这种技巧和有足够的理解力。
使用语言文字尤其难以跳脱概念的范畴,即使演说者有技巧地避开概念范畴,但听众依然会落人概念范畴的陷阱。还记得那些空瓶子吗?在装满东西之前,它们已有明确的形状和尺寸。禅修者经常被告诫切莫使用语言文字,这样做并非贬低语言文字,而是避免执著语言文字的危险。这是鼓励我们为了让听众听懂,在使用语言文字时要尽量有技巧。
第二世纪时,龙树菩萨⑦在他的作品《中论》中,运用概念来摧毁概念。他并不是想创新教义,而是要打破所有的瓶子、酒瓶、花瓶和容器等,以证明水的存在是不需要任何形状的。他为我们编出一支舞,一支可以让我们摆脱各种名相概念和文字蔽障的舞,于是我们能直接面对实相,不再满足于反映的倒影。
智慧,是努力不受知识束缚的结果
伟大的科学发现乃源于智慧而非思惟的呈现。科学家们的工具不仅是智力和实验室,他们整个灵魂都沉浸于工作中。智慧为心灵准备好沃土,并在其中播洒种子。在种子发芽前,智慧只能静观其变,企图揠苗助长只是徒然挣扎。
然后,在出其不意的时刻,种子在智慧中茁壮。由于科学家事先“孵育”它们,所以这些时刻往往都会降临。不论行住坐卧间,科学家都在脑中“孵”这个问题,直到解答“突然灵光一现”。
新发现会打破固有知识的藩篱,而有“智”之士也必须毁掉旧有的架构去建造明天的新气象。旧知识是通往新智慧的障碍,也就是佛教所说的“知识障”。伟大的科学家犹如觉者,内心也经历过巨变。如果他们能够获得甚深的了悟,那是因为他们的观察、专注和觉知的能力都高度开发。
智慧,并非知识的累积,相反地,是努力不受知识束缚的结果。智慧粉碎旧知识以迎接更能契合实相的新知识。当哥白尼⑧发现地球绕著太阳运行,使当时大部分的天文学知识都必须舍弃,包括天在上、地在下的观念。
今日的物理学正勇敢地奋斗,希望摆脱古典科学所强调的恒等式和因/果观念。科学就像“道”一样,强烈要求我们抛弃所有预设的观念。
当释迦牟尼提出“无我”的观念,他推翻许多有关生命和宇宙的概念。他严厉批判一般人最坚固和广泛的认知——即有一个“永恒自我”的存在。
凡是了解“无我”意义的人都明白,其作用在于推翻“自我”,而不是以新的实相概念来取代。“无我”的概念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如果它沦为一种概念,就必须跟所有其他概念一样被摧毁。
般若智慧常被人类用概念、思想和文字来描述。但是般若智慧不是零散知识的聚集,而是一种直接而当下的融人。在感觉的领域,是觉受(受):在知性的领域,是知觉(想)。智慧不是理性思惟的顶点,而是一种直觉。它无时不刻在我们身上展现,而我们却无法以语言、思想或概念来描述它。“不可名状”正是这种境况的写照。
在佛教中谈及这类的了悟,也是“不能以理智推演、讨论,或纳入任何教义和思想体系之中的”。
“知晓”,遍存于所有生物
我们为人类所获得的知识成就沾沾自喜,这些知识,是自人类还从“无机物”进化到“有机物”的远古时代,即开始流传的珍贵遗产。当我们讨论“知晓”(knowing)时,立即想到拥有发达大脑的人类,而忘了知晓乃遍存于所有生物,就连我们视为无生命的东西也有知晓能力。
蜜蜂、蜘蛛和黄蜂当然属于具备高度技巧的生物,牠们善长构筑精巧的结构。瞧瞧蜂窝或蜘蛛网,我们承认牠们具备非凡的能力,但却说:“这些生物不懂如何思考:牠们不会解数学:牠们不懂计画和企画。牠们没有智慧,有的只是本能罢了。”
然而,并非人类把这些蜂巢和蛛网赐给它们,而是这些微小的“无脑”生物自己设计和建构出那些令人赞叹不已的伟大建筑。若牠们不知晓,那谁知晓?牠们是知晓的。这些物种在其进化过程中已经获得这种知识。
当我们观赏植物时,也能够见到“知晓”的奇迹。苹果树知晓该如何生根,长出枝叶、花朵和果实。而你们却说苹果树没有智力,没有其他的选择。但你身上的肋骨、腺体、脊椎等,这些难道是你以自己的智力所创造出来的吗?
这一切都是“知晓”在发挥作用,它涵括万物,包含我们的思考能力。
智慧无处不在,永远展现在世人面前
让我们抛开自我的观念,使用一种没有主词的语言。例如,我们说:“It is raining。(在下雨。)”这个“it(它)”是主词,但实际上并没任何意义。我们可以说:“The rain is falling。(雨落下来了。)”“Rain”是主词,“is falling(落下来)”是动词。但这句子也没说明更多的道理,因为下雨时必然会有水落下来,否则就不是雨了。因此我们可以说:“Raining in London。(伦敦在下雨)”或“Raining in Chicago。(芝加哥在下雨)”而不须用到主词,也能清楚表达事实。
让我们以这种方式使用“rknow(知晓)”这个字。“Knowing in the person。(这个人知晓。)“Knowing in the bee。(蜜蜂知晓。)”“Knowing in the apple tree。(频果树知晓。)”,这些句子听起来很奇怪,因为在英语的使用习惯上,我们习惯使用主词。
“Know”(知晓)这个字在这儿可当主词或动词。就像“Raining in London(伦敦在下雨)”或“Raining in Chicago(芝加哥在下雨)”中的下雨,如果“Raining in London(伦敦在下雨)”表示伦敦有雨,那么“Konwing in the person。(这个人知晓)”表示这个人有知,这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在我心中,智慧无处不在,永远展现在世人面前。
Knowing in Fred(佛瑞德知晓)、Knowing in Rachel:(瑞秋知晓)、Knowing in a bee(蜜蜂知晓)、Knowing in an appple tree(苹果树知晓)、Knowing in nothingness(虚空知晓)、Knowing in the Milky Way(银河系知晓)。若我们能说:“Raining in Chicago。(芝加哥在下雨)”,那么就没理由不能说:“Knowing in the blue sky。(蓝天知晓)”。⑨
禅师在指导修练无我的禅七时,可能会要求禅修者只能使用这种没有主词的语言。我坚信这种方法能带来极佳的效果。
我们自己把“心”落入概念的陷阱中!
让我们暂且以一支舞自娱,以使自己更深刻理解“知晓”。假设我说:“我知道有风。”“我”指的主要是我的“心”而非身体,所以,这个句子真正的意思是:“我的心知道有风。”心是那位知者(knower),所以实际上我们是在说:“知者知道风很大。”“知者”是主词,“知道”是动词,“风很大”则是受词。但“知者知道”(the knower know)这种说法很好笑,不是吗?
我们认为,“知者”是一个独立于所观察对象的实体,栖息在脑中,为了了解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进入“外面世界”做短暂浏览。就像用尺丈量东西,我们也把自己的“心”套进由心本身所创造的预设模式中。因此,所谓的“心”,是既不纯净又不真实的心,它已落入概念的陷阱之中。
实相,是无法被概念捕捉到
当我们说:“我知道风在吹。”我们并不认为有某个东西在吹其他东西。“风”随著“吹”存在,若没有吹的动作就没有风。知晓的情况也是如此。心就是知者,知者便是心。我们是在谈“知晓”与“风”的关联。“知晓”是去明白某些事。知晓与风不可分离,风与知晓是一体的。
我们可以说“风”就够了。“风”的存在暗示了[知晓”的存在,以及“吹”这个动作的存在。若把“我知道风在吹”这个句子浓缩成只剩下“风”,就可以免去文法上的错误,并且更趋近真实。
日常生活里,我们已习于某种思考和表达模式,因而在认为万物都是彼此独立存在的认知基础上思考和表达,而这种思考和说话的方式,使我们难以穿透幻相,难以进入非二元对立、无分别的“实相”——无法用名相概念表达的“实相”。
The wind blows(风吹)、The rain falls(雨落)、The river flows(河在流),在这些句子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主词与动词是同义的。没有风不是在“吹”,没有雨不是在“落”,没有河流不是在“流”。若我们仔细看,就会见到行动的主词就在行动中,而行动本身正是主词。
最常见的就是“to be”这类动词如:I am(我是、You are(你是)、the mountain is(山是)、a river is (河是)。“to be(是)”这类动词并没表达出宇宙活生生的动态。若想要表达这层境界,我们必须说“变成(become)”。这两个动词也能够当做名词使用:“being(当下是)”、“becoming(正在变成是)”。但是(当下是什么)being what?(正在变成是什么)becoming what呢?“Becoming”(正在变成)意味著“无止尽地发展”,与“to be(是)”这类动词同样通用。我们不可能在表达现象的“being(当下是)”和“becoming(正在变成)”时,把它们当做彼此不相干的现象。在风这个例子中,“blowing(吹)”就是being(存在的状态)和becoming(正在变成某种存在的状态):对雨而言,它的being(当下存在的状态)和becoming(正在变成某种存在状态)是“落下”:对河流来说,它的being(当下存在的状态)和becoming(正在变成某种存在的状态)就是“流”。
我们说“rain falls(雨落下了)”,伹“fall(落下)”并非最精确的词汇,雪花、树叶甚至辐射都是以“fall(落下)”为动作。若我们说“to rain”(下雨),对于“雨”这个主体的活动反而是更精确的描述。我们可以说“the rain rains”来描述下雨,这时“rain(雨)”同时当做主词和动词。或者我们只说“raining(下雨)”,甚至是“rain(雨)”。
同理,我们可以说,“The painter paints。(画家画画)”、“The reader reads。(读者阅读)”、“The medita—tor meditates。(禅修者禅修)”。依此模式,我们还能说“The king kings。(王王)”、“The mountain mountains。(山山)”、“The cloud clouds。(云云)”。
国王之所以为国王是因为是国王(to be king),扮演好国王的角色(to act king);山之所以为山因为是山(to be mountain)、扮演如山的角色(to act mountain)、行为举止有山的样子(to do mountain)。“Acting-being]的国王,表示去做一个国王该做的事——统治百姓、接见贵宾,以及许多其他的事。所以,依照“rain rains(雨雨)”的例子,我们可以只说:“The king kings。(王王)”第一个字当做主词,第二个字视为动词来使用,而这个动词不具普遍性,只限用于国王这个主词。如此一来,每个主词都成为动词,而动词则是主词的存在状态。
听起来,“the painter paints(画家画画)”似乎比“the king kings(王王)”顺耳,但事实上两者并无区别。久远以前,孔夫子也使用过这类语言,他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思是说,“君王的作为要像君王”、“臣子的作为要像臣子”等。我们还能更进一步详释,像是“君王必须恪尽君王的责任”或“君王必须尽忠职守”,但到头来,这些附注和润饰都没说明什么。当我们见到每种行为都是行为本身的主词时,就会开始领会“知晓”这个字无限的应用性。
无生物呀,你们有灵魂吗?
我们早已习于从觉受(受)和知觉(想)的角度来看待“知晓”,所以,凡是无生物都被我们贴上“无生命的、没感觉的、缺乏智力的”等标签。但这只是从我们的眼光看来,它们是无生物。岩石是由无数分子所组成,而分子又是由无数原子和比原子更小的微粒子所构成,这些粒子全都因电磁力和原子核力而聚合。
原子并非无生命或不能移动的实心物质,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能容纳无数的粒子(质子、中子和电子等),这些粒子并以极快的速度毫不间断地运动。它们为何以这种方式运作?我们还能说一块岩石是“无法栘动、无生命、无感情的吗”?法国诗人拉马丁⑩曾说:“无生物呀,你们有灵魂吗?”⑾若是依照我们的观念和想法来判断,它们无疑是没有生命,或至少是无法显现生命样态的;但是,就实际上所展现的充满活力与生命力而言,它们当然有生命!
这个律动和生命是一种宇宙性的宣言
“知晓”以许多方式展现自身,凡有听闻、观看、感觉、比较、记忆、想像、反省、忧虑和希望之处,“知晓”就很活跃。佛教的唯识宗特别钻研“意识”(识)的领域,认为人类还有许多的活动都是属于“知晓”的范畴。
例如,在阿赖耶识⑿或“贮藏所意识(藏识)”中,“知晓”的活动范畴就是“维持、保存和展现”。根据唯识宗的看法,所有的感受、知觉、思想和知识都是从这基本的贮藏所意识中生起。
末那识⒀知晓的一种方式,它奠基于阿赖耶识,功能就是紧抓著阿赖耶识当做“自我”。
意识⒁则是掌理所有感受、知觉、思想的总部,并尽其所能地创造、想像和分析实相。
阿摩罗识⒂则是犹如照耀在阿赖耶识上的纯净白光。⒃
不论心理、生理或物质层面的现象,都充满活力的律动,也就是生命。我们可以说,这个律动和生命是一种宇宙性的宣言,是“知晓”最常见的作为。千万不要;将“知晓”视为某种随呼吸进入宇宙内的外来物。它就是宇宙的生命本身。舞蹈与舞者是一体无分的。
重要的是必须“看透”实相,而不是去理解我所说的话
你知道,我说了这么多,并非为了娱乐嘉宾而说些逗趣、戏耍式的言语。这些话是要用来击碎我们因袭平日生活所产生的的习性和令人困扰的思考方式。这些话语犹如凿子、铁橇和斧头,能够劈碎家具或把树干劈成柴火。在劈木头时,我们必须将斧头砍入裂缝,然后锤击木头让它碎成两半。同样地,阅读这些话语可能也在你内心打入一个楔子,但能否击破,就看你的兴致和禅修功夫了。
若你对我所说的话不明白,或许是因为你还不习惯以这种颠覆的方式来看世界:或者是第一次有人鼓励你以无分别心来审视实相:也可能是我的舞蹈仍然过于笨拙。这都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再试著找其他方式。我们如果无法穿越某扇修行之门,还是有许多其他方式可以尝试。
佛教说,有八万四千种法门可契入法味。我想,我们还必须创造出更多的方法。重要的是必须“看透”实相,而不是去理解我所说的话。我的话语仅仅是一种暗示,是一根指头,指向唤醒觉知之舞的提示,你还是必须张大你的眼睛,以全然的觉知亲眼去看。
我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话语化为慨念,一些放置在内心贮藏的新概念。我不想给你们任何东西,我只想为你跳舞,像蜜蜂一样地跳舞。若是你看见了什么,你必须了解,这是你自己看见它;它就在你心中,而不是在我的舞蹈里。
请坐到熟睡的孩子身边吧,仔细瞧瞧那孩子:或走进你的院子,坐在苹果树下;或到厨房为自己泡一杯茶。不论做什么,请保持全然地觉知、全然地专注,切莫在恍惚之中失落了自己。
请千万别去想有关与那孩子、树、那杯茶合而为一的事,完全不须去想。请“亲自去体验”亲近孩子、树和那杯茶的滋味,并在嘴角扬起微笑的花朵。
注释
①悉达多太子(Prince Siddhartha):释迦牟尼在出家成道之前,原本是净饭王的太子,名叫悉达多。“悉达多”的意思是一切义成,就是能够成就一切的善事。
②四无色定(Four Formless States of Consciousness):又称为“四空处定”,即超离世间物质(色法)系缚的四种境界,是灭除一切对外境的感受与思想的修行,以达到清净无染、虚空静寂的精神境界。包括:空无边处定(akasanantyayatana,指从一切物质色相的观念中解脱,感受到虚空无限广大的禅定境界)、识无边处定(vijnananantyayatana,指摆脱外界虚空的概念,进而体认到内观意识无边际的禅定境界)、无所有处定(akincanyayatana,指否定意识的作用,而领悟心念其实是一无所有的禅定境界)和非想非非想处定(naivasanjnanasanjnayatana,指舍弃“识无边处定)认为意识无限广大的“有”想,而成为“非想”观法,又舍弃“无所有处定”全然否定心念作用的“非”想,而成为“非非想”观法,终而达到无思无念的非想非非想境界。
③相对论(Theory of Relativity):物理学家爱因斯坦于1905年发表了狭义相对论,指出在宇宙中唯一不变的是光在真空中的速度,其他任何事物——速度、长度、质量和时间,都会随观察者特定的观察环境而变化。
④量子理论:1900年,德国科学家普朗克(Max Planck,1858一1947)提出“量子”的概念,他认为光并非以持续的流线前进,而由振动的微小粒子构成,这些粒子就是量子,为量子理论奠定基础。后来陆续由爱因斯坦、波尔等科学家建立更完整的量子理论。量子力学是描述微观世界的基本理论,它能很有效地解释原子结构、原子光谱的规律性、化学元素的性质、光的吸收与辐射等等方面的物理问题。
⑤费里契(K.von Frisch,1886—1982):法国动物行为学家,专门研究蜜蜂的采蜜行为,发现蜜蜂是以舞蹈的方式来传递讯息。费里契于1973年获得诺贝尔奖。
⑥参考费里契,《蜜蜂的舞蹈语言与定向》(Tanzsprache und Orientierung der Bienen,Berlin,1965)。
⑦龙树菩萨(Nagarjuna):印度大乘佛教中观学派的创始人。为南印度婆罗门种姓出身,皈依佛教后,大力弘法,又广著大乘经典的注释,树立大乘佛学的体系,使大乘般若性空学说广为传布全印度。龙树菩萨的著作极多,包括《中论》、《大智度论》等,有“干部论主”的美称。后世基于他所作的《中论》而宣扬空观的学派,称为中观派(Madhyamika School),并尊为中观派之祖。中观派认为,由世俗的名言概念所获得的认识,皆属于戏论范围,称为“俗谛”;只有依照佛理而直觉现观,才能赞得诸法实相,称为“真谛”。
⑧哥白尼(Nicolaus Copernicus,1473—1543):出生于波兰,率先发现地球绕著太阳运行的现象,打破长久以来认为地球是字宙中心的观念。他将发现所得写成《天体运行论》(De Revolutionibus Orbium Coelestium)一书,但碍于教会势力,至七十岁才出版。
⑨参考大卫·波姆(David Bohm,1917—1992),《整体性和隐秩序》(Wholeness and the lmplicate Order,London:Routledge &Kegan Paul,1980),第二章<on the rheo—mode>。
大卫·波姆(1917—1992):著名量子物理学家、科学思想家和哲学家。波姆坚持认为,科学的任务不仅在于描述自然,而且在于理解自然:他进行量子力学基础研究的同时,始终在进行哲学研究。
⑩拉马丁(Alphonse de Lamartine,1790—1869):法国诗人。他的诗,特别是代表作《沉思集》(Meditations poetiques,1820),予人以轻灵、飘逸、朦胧的感觉,著重抒发内心的感受,不重外界事物的具体描写,语言朴素,不尚藻饰。《沉思集》被认为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重新打开法国抒情诗歌的源泉,为浪漫派诗歌开辟了新天地。
⑾语出拉马丁的《沉思集》。
⑿阿赖耶识(alayavijnana):八识之一,即第八识。此识为宇宙万有之本,含藏万有,使之存而不失,所以又称“藏识”。又因其能含藏生长万有的种子,所以也称为“种子识”。由于有阿赖耶识才能变现万有,所以唯识宗主张一切万有皆缘起于阿赖耶识。
⒀木那识(manyana):八识之一,即第七识。此识恒与我痴、我见、我慢、我爱等四烦恼相应,恒审第八阿赖耶识为“我、我所”而执著,所以其特质为恒审思量。
又此识为我执的根本,若执著迷妄则造诸恶业:反之,则断灭烦恼恶业,彻悟人法二空的真理。⒁意识(manovijnana):这里是专指八识之一,即第六识。依据唯识宗的说法,眼、耳、鼻、舌、身等前五识,各是因缘色、声、香、味、触等五种对境而产生,但这五识仅是由单纯的感觉作用来攀缘外境,而不具有认识、分别对境的作用:第六意识才具有认识、分别现象界所有事物的作用,所以又称为分别事识。
⒂阿摩罗识(amala):在唯识宗的八识之外的第九识,又译为无垢识。人心的本来面目乃是远离迷惑而本自清净,所以,如果转阿赖耶识的迷妄而回归觉悟的清净本体,即阿摩罗识。
⒃第八识阿赖耶识的功能,在于“保存”那个保存者(maintainer)、被保存的对象,以及被第七识末那识紧抓住视为自我的对象。
阿赖耶识也有保存我们所有种子的功能,即所有事物的本质或能量:以及具有调和的功能,也就是转化和让所有业力成熟的功能,于是就有新的物质、心理和生理上的现象生起。
末那识是企图抓取阿赖耶识的一部分为自我的一种我执。
阿摩罗识是纯净无染的意识——在阿赖耶识不受到末那识的缠缚之后的名称。
在第四章中对此有详尽的解释。
“种子”:物质(色法)与精神(心法)等一切现象都有产生的原因,佛教以“种子”来做为比喻,最早见于《杂阿含经》。“种子”一词,后来成为大乘唯识学的重要术语之一,在唯识宗的理论中,种子藏于阿赖耶识中。
我们对这世界的感受和理解,正形塑了我们的存在。
如果我们需要保护自己的觉受,那是因为你还没强壮到足以完全面对世界……
若你的心失落于纷扰红尘,那么端坐于寂静森林也无济于事。
外界的五光十色并非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是缺乏觉知,是失去正念。
只要保持觉知,身体、山峰或河流都会成为你的心。
若不扬弃时间和空间是绝对且彼此弧立的想法,在理解宇宙时就无法有所突破。
有时,一个眼神或笑容所表达的般若智慧,更甚于千言万语或思想。禅修者经常被告诫切莫使用语言文字,这样做并非贬低语言文字,而是避免执著语言文字的危险。
“无我”的概念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如果它沦为一种概念,就必须跟所有其他概念一样被摧毁。
让我们抛开自我观念,使用一种没有主词和语言。
就像用尺丈量东西,我们也把自己的“心”套进由心本身所创造的预设模式中。
若我们仔细看,就会见到行动的主词就在行动中,而行动本身正是主词。
当我们见到每种行为都是行为本身的主词时,就会开始领会“知晓”这个字无限的应用性。
阅读这些话语可能也在你内心打入一个楔子,但能否击破就看你的兴致和禅修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