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佛因缘》:“不胜慕怀”
每当下班的时候,回到房子里,看见供奉著的佛像,常忍不住就跪在佛前,求佛加被病患,凝望著佛的慈眸念佛,觉悟者大雄大力大慈大悲无言的开导,就像甘露涤尽了辛酸,就这样‘不胜怀慕’的心,与日俱增。
当末学还是住院医师第一年的时候,有一天就异想天开的邀了家母去寻找一张八尺的大纸张,希望恭绘一尊大佛像,两人去寻找很久,没有找到适合的纸张,后来只好去买了一卷纸质比较好的壁纸,用壁纸背面的空白来画,才够长够大。说真的末学连画人像的基础都没有,绘画的训练可以说是幼稚园的小班,顶多只是观摩家父行医之余的绘画而已。
第一次斗胆的执笔,摹仿著忏公师父恭绘的佛像来画,只不过是一种‘童子供沙’的心情。末学总想贫穷的老婆婆割下头发,买来的一些灯油,佛都会欢喜的接受,大慈大悲的佛,会包容我的幼稚与笨拙。儿童笔下‘我的爸爸’,无论如何荒唐,慈祥的爸爸都会笑咪咪看的。
当时在家中,一张一尺多宽,只有二个手长的桌子上,恭绘了第一幅的佛像,因为是卷起来画的,每次只看到一点点大,没有办法知道全貌,等到供立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了许多问题。行医的时候很忙,只有几天假来画,也没有因缘再继续的完成它。
在肿瘤科的时候,照顾著病患,令末学在感受上,倍觉生命的苦楚。每一位行将辞别世间的患者,末学都希望能够依照佛法,让他们生命结束时,都能够美如秋夜的满月,安详的在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的接引中,回到极乐世界清净庄严的故乡,然而却很少能够如愿以偿。最令末学痛苦的就是病患和家属已经能够接受净土法门,然而在医院中却很难实现温馨的临终关怀,安详为他念佛,病患总免不了痛苦的搬动,扰乱了念佛的正念。假如您曾细心体会重病衰疲疼痛的滋味,就知道临终搬动扰乱,是很难安忍的。现代的公寓家庭,更是无法令人寿终正寝,逼得只有往殡仪馆的冰库里送。末学常常到殡仪馆为已故的病患做最后的念佛相送,希望他们参加莲池海会。但是那冰库的凄冷,纸灰飞扬,朔风野大的祭坛,阴暗的停尸间,常使末学十分的辛酸。夜里独自去殡仪馆,探望已故的病患,即使是炎热的夏日,也笼罩著深沉的阴寒。假如人人能够易地设想,相信没有人希望在那种被丢弃的黑暗气氛中,结束生命。在停尸间念著阿弥陀佛,慢慢了解到阿弥陀佛为什么名为‘无量光明、无量寿命’,在这名号里含藏著多少慈悲的甘美,和体贴的智慧。
行医时,便希望医院中能设一间念佛堂,供养一尊大大的阿弥陀佛,缭绕著飘渺的栴檀香,花常鲜,佛灯常明,佛声悠扬,在那里;可以让病患沐浴在慈光中,解脱忧布;让佛声与说法音,唤醒自心的觉悟,而不迷失在多变的境界中,让礼佛的律动,调和身心,促进自然疗能;离院后也能当忆佛慈,念佛带给世间甘泉。也愿医院加护病房中,能增设一‘慈祐加护病房’,在医疗设施中付与佛堂光明、温暖、和雅的气氛,和医护人员,发心适时的佛法宣流,增强信心和愿力,帮助危急的病人度过生命的难关,解除患者在生死交关中的孤独怖畏,加速病愈,并且在痊愈后能有新的觉悟生命,(因病有许多是烦恼死、吓死、气死的)对于医疗已到极限,而肉身—这暂住的屋子,已无能修复的病患们,也但愿能有机动性‘助念室’以便让因缘已经成熟的人,欢喜的结束五浊恶性的长劫轮回,在庄严、温馨的助念声中到极乐世界的国土去留学深造,乘愿再来,广度众生。[注:“慈祐加护病房”,原有二意,一则医疗加护之外,加祈佛力慈祐,佛法疗心,令病早愈。二则,若处于医疗极限,则‘愿圣众现前慈悲加祐,令心不乱’(取意自玄奘大师译的阿弥陀经)令病人念佛安然蒙佛接引,得生极乐净国]但,画未完成,心愿也还没有眉目,自己就已经患癌病,变成了一个迫切需要‘助念室’的人。人生无常,谁会先进去‘助念室’,实在真难预料。
脚肿已穿不下鞋,才不便再看诊。病下来,真像拉著一部破车,很吃力地在活动,请原谅像末学这样故障的机器,已经很难再像以前一样,一床一床的去安慰病患。然而却曾经在深夜里,听到遥远传来熟悉的救护车的声音,虽然是在睡眠中,却还是会如往昔习惯,反射似地大声的呼唤阿弥陀佛,奋力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开始跑,口里不断的念著“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当要打开房门出去的时候,才问自己说:‘到底要去那里?到底要救谁?’
在此,真想奉劝每一位学医的学长们,以及担任医护工作的菩萨,珍惜您有力气能够为病患奉献的时光,有一天当我们也走到和他们一样,疲惫又痛苦的时候,那时定会忏悔自己所没有做好的一切。在‘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就和昔日深夜里去查房所见—眼睛瞪著天花板,苦痛呻吟的病患一样,末学在深夜里也会被故障的躯壳唤醒,然而所幸末学不必呻吟,不必哀叫,只静静的望著弥陀的慈容,聆听弥陀的声音,感觉痛苦的时候,就大声的念佛,慢慢的才体会到佛的大慈大悲,已经把解脱痛苦的奥秘,融摄在他的名号音声中,只要凝神谛听,摄耳谛听,字字分明,循著这一条口念、耳听、心忆著阿弥陀佛的道路,真的能驱散痛感,通到觉悟的无忧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