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作家皈向佛门的心路历程

2013年04月23日 10:07  佛教在线  微博

  文/林紫                   新浪佛学长期征稿

  九岁那年的夏天,我的母亲突然投井自杀身亡。 

  在亲眼目睹了死亡的狰狞嘴脸之后,一个女孩的金色童年便黯淡了,结束了。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夜不能寐,在深深的黑暗里瞪大眼睛望着虚空发呆,努力地思忖着人为什么会生?为什么会死?还没生的人在哪里?死了的人又去了哪里? 

  我的老保姆信佛,她说你的妈妈是个好人,她应该是到天上享福去了。老保姆还告诉我,四十九天内妈妈还会回来,不过不再以人身,而是变成飞蛾、蝴蝶什么的飞回来看望她的儿女。妈妈死后一个月的那天早上,睁开眼就见一只硕大的黑蝴蝶停在我和妹妹睡觉的蚊帐上,羽翼微微地扇动。妹妹一跃而起,跳下床去扑打蝴蝶,蝴蝶落在地上翻滚两下不动了。我滚下床,捧着蝴蝶歇斯底里地尖声哭叫:“这是妈妈!这是妈妈呀……”最后父亲不得不把我送进了医院。 

  那年暑假后,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野孩子。每到放学,我不肯回家,我怕家人小心翼翼看我的眼神。我宁愿一个人在学校周边的山林、河滩上悠悠荡荡,以排解内心的悲伤和惶恐。我害怕夜幕降临,害怕夜半从睡梦中醒来,我总是抑制不住偷偷窥视窗外的夜空,猜测母亲到底飘逝在哪颗遥不可及的星星上。 

  母亲是解放前的女子中学毕业生,她酷爱文学,死后留下了一大箱子文学书。学龄前,在盛开雏菊的河滩上,母亲为我讲解唐诗的美妙记忆,成为我热爱文学的人生坐标。母亲逝去一年后,我收敛起桀骜的野性,开始读她留下的那些大部头的书。 

  我的确想成为作家。在我幼稚的认知中,作家简直就不是人,是神,是古书上说的魁星下凡。记得当年我蜷在父亲的大藤椅中,如痴如醉地读艾芜的《南行记》。《南行记》里除了有精彩的风土人情和故事,还让我有了一个梦想——长大后如艾芜那样,做一名浪迹天涯的作家,每天看新鲜的风景,听新鲜的故事,写动人的故事。 

  有了梦想,我的夜晚不再孤单和荒凉,让同学们发怵的作文课,却是我炫耀自我的上好机会。我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我以前所未有的勤奋做我不喜欢的数学题。当我以优秀的成绩从小学五年级跳级而成为初中生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飚,令中国五千年的文化斯文扫地,也把我们这些半大的学子从课堂撵到了穷乡僻壤,成为具有悲剧色彩的“知青”一族。我的作家梦自然如水银坠地,杳无踪迹。 

  山村插队四年后,知青返城,我非常幸运地调进南昌市图书馆工作, 1993年秋天,在权衡和验证了自己的文学功底和志趣所在之后,我毅然辞去了南昌市图书馆副馆长的职务,调入《南昌日报》(当时称《南昌晚报》)副刊部任文学编辑。当年,加入了市作家协会和省作家协会。 

  那是一段特别幸福而短暂的日子。在文学圈里,我获得了令人欣慰的归属感,感觉到生活原来是这样的美好和快乐。1994年8月,39岁的胞妹患胃癌不幸身亡。在她与死神搏斗的四个多月里,我亲眼目睹了妹妹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后惶恐惊悸的眼神。此后,灾祸接踵而来,1995年,身居要职的丈夫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令我在忍辱负重中倍尝了世态炎凉。再后来我被疑似为癌症,三次上手术台做全麻手术。短短几年中的大起大落沧海桑田,让我再一次拾起少小时的迷惑,切实地思索人生的荣辱兴衰与生老病死来。 

  追索生与死的究竟,其实已经接近宗教的范畴了。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我在西方哲学中寻觅人生意义时,曾粗略地读过《圣经》。可读了《圣经》之后,我愈发地迷惑了,上帝创造了夏娃亚当后,又创造了蛇和智慧树。蛇是来测验夏娃的,夏娃是用来测验亚当的。那么上帝知不知道亚当一定会受夏娃引诱,而夏娃也会受蛇的引诱?如果不知,那他就不是全知;如果上帝知道却不能阻止事态发展,那他就不是全能。再说了,上帝禁止亚当夏娃吃智慧果,是因为怕人吃了会如上帝一样聪明,所以一怒之下把他们驱逐出伊甸园。那么现在的人类所造的罪恶比吃智慧果的罪恶大得多了,死后怎么还能回到上帝的怀抱? 

  2004年夏,当我的知音——安徽省作协副主席、著名诗人陈所巨先生病势沉重之际,我数次前往南昌佑民寺焚香祈祷,并由此得闻佛教净宗法门。一个博大精深的精神领域向我轰然打开。与上帝的拯救者面貌不同,佛陀不能主宰众生的生死福祸,众生的生死福祸只能由他自己的善恶行为来确定。佛陀用自己的修善止恶,指出了一条让众生明心见性了生脱死的光明大道。 

  彷徨迷茫了半生之后,我终于踏进了一个气象万千的新天地。这不仅是我人生的崭新境界,也将是我文学创作的新境界。

  这便是觉者的大自在境界。更是一名作家应该努力追求的境界,因为当写作者的心中扫除了重重虚妄的障碍之后,他心目中的三千大千世界,必将会焕然一新,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神奇妙洁的绮丽风光。 


分享到:
猜你喜欢

看过本文的人还看过

给本文挑错 电话:4006900000保存  |  打印  |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