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西南宁 安忍(女 36岁) 新浪佛学长期征稿
有一次佛陀问弟子:“未曾受过佛理教化的人,会遭遇到快乐或痛苦的感受,受过佛理熏陶的人,也同样会遇到这些感受,如此说来,听过佛理与未听过佛理的人,他们的差别何在呢?”
弟子们就回答说:“大德!我们所学习的皆是以佛陀为主,但愿佛陀能够做我们的眼目,给予我们正确的启示。”
佛陀就告诉弟子们说:“未曾受过佛理教化的人,遇到痛苦的感受,就万分悲痛,越来越迷惑,愈来愈恐怖,就好像中了一支箭之后,又中了第二支箭,感觉越来越痛苦。但是,受过佛理熏习的人,若是遇到痛苦的事情,绝对不会只是悲痛,不会自己乱了手脚,所以我说‘不受第二支箭的痛苦’。”
我们生了病,肉体上的痛苦,就好像中了第一支箭,倘若我们再自寻烦恼,操心这个,埋怨那个,如此则第二支箭、第三支箭,乃至第四第五支箭,就不断射过来,就会使我们更加痛苦,使我们的身心更加混乱,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对于遇到快乐的事情,佛陀也说了同样的话。譬如看到很美丽的花,受过佛陀教化的人,也和一般人一样,引起快乐的感受,但是绝不会因为快乐而迷失了自己,倘若在快乐中迷失了自己,则第二支箭就会带来痛苦,所以佛陀说“不受第二支箭的苦”。
两年前第一次在道证法师的开示录音中,听到这些法语时,正是我被病症和修行反应折磨得痛苦到绝望时,“学佛”前苦,“学佛”后更苦,怎么可能“不受第二支箭的苦”呢?因为不理解,所以也就如耳边风吹过去了。近日再读这些文字,恰好是我的主要症状解除时,突然领悟到:中了痛苦感受的箭的确非常不幸,但能让人保持警醒;而中了快乐感受的箭,却会在不知不觉中让身心麻痹,迷失自己,成为痛苦的根源。回顾自己这十年来的人生经历,其中最大的苦痛原来是在孩童时的无忧无虑中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我中了一支痛苦的箭
2002年11月左右,在一次貌似来月经的大出血后,我的身体提前进入衰老期。刚开始的症状只是闭经,但各种医疗仪器都查不出器质性病变,吃激素类药也无效。过了几个月,各种不适纷至沓来,消化系统、内分泌系统都趋于紊乱,打嗝、排气不断,人也日渐消瘦。记不清看了多少中西医专家,尝了多少民间偏方秘方,反正那些有口皆碑的治疗方法在我这里都如石沉大海。其中的看病治疗苦,恐怕生过病的人都略能体会。
两三年过去了,最初的闭经已经熬成了医学上的绝症(卵巢萎缩,子宫早衰)。被逼无奈,我利用工作的便利开始自学医书,从入门读物到专著教材几乎都翻看了,医学知识了解了不少,对自己的病情也是束手无策。后来索性就放弃治疗了,仗着年轻,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又过去了两三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了解到珠海有一位被誉为百年罕见、有起死回生绝技的老中医,在认真研读了她的医著《循经推拿医学》后,我抱着一线期望来到珠海。老中医的私人诊所设有一间大佛堂,里面有很多结缘的佛书,看了讲解后我才知道世上还有“业障病”的说法。在老中医那里用了半年时间花了近十万的费用后,我终于接受了现实——自己的病是业障引起的,医生是没办法治愈的。
拔箭的过程更痛苦
中箭后很苦,而佛菩萨千方百计帮助拔箭的过程,更是令我痛彻心扉。
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我参加了一次打七。那时,我以为找到了“中箭”的原因——我曾在2002年4月将自己武断地送上了手术台,堕胎后半年就开始生病了。为了弥补罪过,更主要的是为了让身体恢复健康,我把吃素、诵经、拜忏、放生、行善、念佛当成了唯一的救星,为此做出了种种努力。
从2008年10月到2011年4月,通过这两年半的修行我很是受益。但是,我的病情没有好转,心情更加苦闷。为了找到突破口,在近60天的疯狂地寻根究底中,我把自己“中箭”的原因又深挖了一层——源于婴幼儿时期缺少母爱导致的对生命的漠视,而招母嫌弃可能又是宿世的恶业引起的。这次终于有了“我负人人”的罪恶感,愿意低头还债了。
但是2011年底爆发的两次大冲突再次引起了我的困惑:与公公婆婆和老公先后发生冲突,以至于又有了出家的念头。为什么一颗柔和的心能在瞬间充满幽怨?为什么能谦恭地对待其他人却挑家人的毛病?
此后我一有空就反复学习佛法,慢慢感觉心安定了一些,能从学过数遍的资料中领会一些以往忽视的内容了。记得有一次学习时,突然想起以前从未意识到的一个问题:上班以来造下了无法估量的杀业,有多少经济类动物因为我的推波助澜而被杀被吃或将被杀被吃啊,这难道不是导致自己堕胎并得绝症的主要原因吗?夺无数动物的性命,让它们夫妻分散、骨肉分离,这难道不是导致自己经常莫名其妙地起嗔恨心,让自己夫妻不和、家庭不安的主要原因吗?
就这样到了2012年初,我能接受自己恶浊的现状了,修行不再急于求成。3月份刚好有机会在家休息,在连着二十多天的大量拜忏和诵经后,已经绝迹了9年的月经居然来了。由衷的喜悦把往昔种种的困苦和迷惑一下子就冲散了,惭愧心也随之而起,自己哪里是在学佛,只不过是在找佛菩萨治疑难杂症嘛!
原来我中过一只快乐的箭
我把自己的成长经历回忆了一遍。这一次,佛力的光明突破重重迷雾,照见了我心灵深处的黑暗,我终于找到自己修行不得力的又一主要原因了——骄慢心。
第一层迷雾:掌上明珠。母亲生下我时,外公外婆还不到45岁,他们身边没有孩子,就把我抱去抚养。外公多才多艺,外婆勤劳能干,家里开了一个小型农作物加工厂和一个商店,一直过着比较富足的生活。我自小就聪明乖巧,外公外婆对我宠爱有加、有求必应,养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加上学习成绩好,从小学到高中几乎都是名列前茅,因此在学校也一直是老师的“宠儿”、同学的榜样。就这样在幻想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少儿期,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恶习,是乖孩子、好学生,但因为习惯了被人疼爱、夸赞,所以养成了我行我素的性格,很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更不用说关爱其他的人了。
第二层迷雾:学业有成。1994年,18岁的我以全县文科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武汉大学。在这所历史悠久、人才济济的一流高校,我又进入了拥有全国最好师资的学院学习热门专业。因为专业限量招生,历届学生毕业分配时都是供不应求,对于像我这样毫无家庭背景的人来说,倒是解决了后顾之忧,所以又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专业知识以及哲学、新闻学、历史学和法律、经济管理等选修课程的学习中,成绩也一直是班上的佼佼者。
第三层迷雾:工作顺利。1998年,我从武汉大学毕业,分配到广西工作。广西的经济文化虽然落后,但我从事的行业却在全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市场意识浓厚,相应的福利待遇也就异常好。记得2000年与老公初识时,比我早工作3年、身为公务员的他的工资还只有我们单位门卫的一半,而几年后当我从工资卡上取出几十万买房时,他连付首期的款都还没有。
作为单位里唯一的一名专业营销人员,我之所学在工作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短短几年,我就平步青云,进入了社里的核心管理阶层。
2002年底生病后,我还运用市场经验和专业优势成功策划了很多销售活动,为单位带来了几百万的销售额。若不是2008年初,因工作受阻,我还不会想到放下工作去珠海治疗的。
这六年,随着对现代中西医学了解得深入,我也就渐渐放弃了看病的想法。而珠海的传统特色疗法虽然让我对医学彻底失望了,但也把我引向了学佛之路。
第四层迷雾:闻即信受。一到老中医的佛堂就结缘了一些佛学书籍,被“佛教是至善圆满的教育”这句话打动,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半年中除了治疗就在看各种佛学书,所以一开始我是把佛法当作学问来“研究”的。
回顾到这里我才看清自己曾是一个非常自负、自认清高的人,自负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刻苦勤奋,博学多闻;第二,淡泊名利,慷慨大方。可能是从小深受小说中文人侠客的影响,我一直特别崇敬那些文武双全、豪爽大气而又坚忍不拔具有大丈夫气概的人,以他们为榜样来要求自己,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有抱负、不重名利,不会为名利去明争暗抢。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得到它们太容易了,以至于我从来都没意识到它们是我学习、工作的动力,是被“人生价值”掩藏的事实。而一帆风顺的人生经历又养成了我自以为是、骄狂轻慢的习气,并将这种习气带到了修行中。但是修行见效缓慢,所以对于从来没有经受过挫折的我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打击,于是我开始变得自卑起来。时间越长自卑感就越重。可是,自卑并不是谦卑,只是战略思想发生了改变(相信自己需要时间闭门潜修)。骄慢心虽然暂居幕后,但一有机会它就会显山露水,所以除了杀业,这也可能是我为什么总对人生不起恭敬心的主要原因了。
以前只是在杀业上找原因,没有考虑到习气不改也是我修行效果不大的原因。
扒开“画皮”拔箭杆
2012年10月初回到南宁后身体故障就显现出来了:曾剧烈疼过几次的大牙开始每天隐隐作痛;陪伴了好几个月的便血带出了痔疮;不由自主地长吁短叹;怎么看老公都不顺眼,吵了几次也不解气。
婆婆的到来打破了平静的生活。公公心脏病突发住院,病情不算重,婆婆白天在医院看护,早晚过来吃饭休息。有一天早起和婆婆一起拜忏,心里突然对婆婆生起极大的不满,怎么都控制不住,巴不得她马上离开才好。不敢太造次,就又闷头继续拜,边拜边打嗝,嗝声响亮,一两个忏后堵得胸口发疼的气流涌到腹部,又一阵阵绞痛,然后开始放屁,声音更响亮,这是我第一次明显地感觉到“气”在体内的走动。排完气后,稍微舒服了一点,心情还是很压抑。婆婆和老公吃完早餐离开时,我躲在佛堂没吭声,他们一走我就松了一口气,随后到厕所狂拉了一通。早上诵第一部经时,右腹部又一阵剧痛,我跌坐到地板上用手撑着地,念了一阵佛号后才好了点。
其实我很清楚这次的气是怎么生出来的,就为婆婆做了几件很小的不合我意的事情,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呢?如果说莫名的情绪和生理反应是由巨大的杀业引起的,那么这股有由头的怨力我怎么依然控制不住呢?晚上等老公回来后我向他道歉,他说:“都十年了,哪有那么容易化解的?”他的话如雷轰顶,我怨恨他们有十年了吗?我仔细地回忆着,的确,这股怨气至少有十年了,从结婚那天甚至婚前就开始了,而怨恨的原因不过是他们的“贫穷”和“粗俗”。可老公曾是我心目中的“当代英雄”啊,他“安于清贫、忠于职守”的精神是当初最吸引我的地方,而婆婆也是热情开朗的人,怎么反倒变成了我鄙视的对象呢?
原来是这个骄慢心在作怪,我是家里的大功臣,为整个婆家付出那么多,他们却反应冷淡,根本不像外公外婆那样宠爱我。原来我最看重的还是名利,得到了就生傲慢心,得不到就生嗔恚心,哪怕对丈夫和公公婆婆也是如此,真是“贪婪到家”了!而最可怕的就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一直就活在自画的“谦谦君子”的表皮下,真是“愚痴到家”了!学了几年佛,也只是让佛菩萨替我治“身病”,任凭那颗“心”继续作怪,嫌老公不精进,嫌婆婆不懂佛理,以为自己知晓“心性”了,岂知连因果都不信。如果不是这半年多吃“棒棒糖(棒棒+糖)”的遭遇,估计我还是会死护着面子的,剥开“画皮”,这才发现“心”早已腐烂了。但从此,我不会更“烂”了,因为佛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而那圣洁的莲花啊,就开在那最污浊的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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