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师谈佛：闲话密宗之《维摩经》的天女散花

　　文/谈锡永

　　在《维摩诘所说经》中，其实亦说到修贪欲。

　　经说，于维摩诘说法时，丈室中有一天女，忽然现身，以天花散诸菩萨及释迦的大弟子。天花着诸菩萨身，随即落地，至诸大弟子身，花却不落，诸大弟子用神通去花，亦不能令之去。

　　天女于是问舍利弗何故去花，舍利弗说：“此花不如法，是以去之。”天女于是告诉舍利弗说：“勿谓此花不如法，所以者何，是花无分别。”

　　这一段是引子，说着身的花不如法，便等于是行贪是不如法，但若以无分别对待，则花固无所谓如不如法，贪欲之行亦无所谓如不如法。所以后来舍利弗问她：你不是离淫怒痴（贪嗔痴）而得解脱的吗？天女便答舍利弗说：“佛为增上慢人，说离淫怒痴为解脱耳，若无增上慢者，佛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

　　什么叫做“增上慢”呢？未到一个境界，而自己以为已到此境界，便即是增上慢。这是天女讽刺舍利弗的说话。

　　后来舍利弗忍不住问她，为何不转女身，天女便以神通力转舍利弗为女身。

　　小乘行人斤斤计较男女，计较“离淫怒痴”，天女偏令成为女身，即是说男女色身本无分别，淫怒痴与离淫怒痴亦无分别。其说修贪之意，由是可知。

　　到此为止，笔者已引了两本密续，两本显宗的经典，说佛家本有“以贪除贪”的双修法门，倘如还要坚持，说密宗的“双修”是学印度教的性力派，那就真的无话可说。

　　其实只要看看《维摩经》就够了。此经于鸠摩罗什之前，已有两三种旧译，一次是在汉灵帝中平五年，即公元一八八年，严佛调在洛阳译出此经，题名为《古维摩经》；一次是在吴黄武二年，即公元二二三年，支谦在武昌译出，题名《维摩诘经》。

　　在公元二世纪已称之为“古”，那又有什么理由说“以贪除贪”是学七世纪的印度教？

　　印度教性力派并无“以贪除贪”的思想，他们只是崇拜湿婆与大黑女为生殖神，因此才由生殖崇拜衍化为性力崇拜，由是演变为在“聚会轮”中男女杂交。是则性力派跟密宗，无论思想以及形式，实际上都风马牛不相及，唯一可以附会的，只是密宗盛行于公元七世纪，而性力派又恰恰在此时成立，时间上有所吻合。

　　是故一口咬定无上密为性力派翻版的人，至少要证明《维摩经》与《华严经》是七世纪的产品；又或者要证明，两经的思想与无上密无关。只可惜这两点都是难以证明的事。《华严经》中婆须蜜女，已明明说是修“离贪欲际”，维摩亦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明明白白，无可否认。

　　详细讨论，可参阅拙着《印度密乘源流考略》，收入“佛家经典导读丛书”之《维摩诘经导读》附录。